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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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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晨阳发出微暖,冷霜在朱红高墙下化作晶露,挂在草稞上摇摇欲坠。宋清徵紧跟着宋老夫人,由小内侍引入宫门。

从柳家回府后的第二日,宋老夫人便接到宫中传召,特命她携宋清徵入宫觐见。

接到旨意,宋清徵也一头雾水,还未等她思量明白其中缘由,却引得宋清兰慌了神。

“母亲,您快些好起来罢,祖母如今越发看重她了,难道女儿真要嫁到卢家去么……”

葳香院里,宋清兰摇晃着柳氏的手臂,眼中满是焦急。

柳氏闻言锁起眉头,轻拍女儿的手背道:“怕什么,她一个孤女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不过是进宫一趟罢了,你嫁人之事自有为娘做主。”

这段时日柳氏因私放利钱之事交出大半掌家权,无事操持便安心养病,此刻她左脸已然消肿。

“这回可不一样……”宋清兰撅着小嘴,如倒豆般将前日在柳家发生的事一一道来,竟全然忘了那晚老夫人的叮嘱。

“玲珑,快去叫人备车到角门,再给我寻身粗布衣裳来!”

柳氏听罢此事,心知不妙,一刻也等不及,立时就要回柳家商议。

……

柔仪殿内,宋清徵垂首恭立在宋老夫人身后。裴贵妃言笑晏晏,正温和地与殿上众命妇寒暄。

前日接到旨意进宫的并非只有宋家,殿内还坐着太师府高家、将军府陆家、侍中府闵家以及学士府祝家等世家女眷。

“本宫像她们这般大时,可半刻也坐不住,也别拘着了。绛雪——”闲话半晌,裴贵妃欲说正事,唤来一位宫婢吩咐道:“领贵女们去芳园罢,这时节海棠花开得正好。”

名唤绛雪的宫婢依令将各家贵女带往芳园。才踏出柔仪殿,祝寰便朝宋清徵眨眼示意。

“唔……可累坏我了,总算能松泛些……”绛雪刚离开,祝寰便拉着宋清徵坐在桂树下的秋千上,与其他贵女们隔得不近不远。

“也不知贵妃娘娘突然召见所为何事,祝姐姐可知晓其中缘故?”宋清徵随之坐定,轻声问出心中疑惑。

绚暖的日光洋洒在地,光影从叶隙中穿过,淡淡的桂花香盈在鼻间。祝寰拈起一朵雏菊,压低声音道:“听我父亲说,近日圣上龙心大悦,刘太医诊出贤妃娘娘已怀身三月有余。可贵妃娘娘荣宠加身十几载,却未能得一子嗣傍身。”

“你是说……”宋清徵心中微动。

“嘘——”祝寰将花凑近宋清徵鼻尖,眼神示意她勿再多言。

这寥寥数语令人茅塞顿开。宋清徵接过祝寰手中的花,立时便岔开话题道:“这花香果然清冽,若用来制茶定别有一番滋味儿。”

“原来阿舒你躲在这里。”

忽闻人语,宋清徵惊得抬眼望去。只见来人唇眼弯弯,扬着俏鼻,竟是福安公主灵毓,此刻正用尚带稚气的眼神打量她。

“见过六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祝寰跃下秋千,忙拉宋清徵一同屈身行礼。双手才叠上腰侧,便被一只水红袖子阻住。

“免了免了,无需多礼。”灵毓公主声音轻快。

“殿下,这位是宋府的三姑娘。”祝寰引见道。

宋清徵立刻再次屈礼:“臣女宋氏清徵,恭请六殿下万福金安。”

“宋三姑娘有礼了。”六公主灵毓抬手示意免礼,眸中盈着善意,“瞧着你与阿舒年纪相仿,不若往后便与她一般,私下称本宫为姐姐罢。”秋阳暖照,树下三朵美人面开的正艳。

在祝寰的引见下,宋清徵很快便与六公主熟络起来。三人正言谈投契,却见一名宫娥匆匆近前,面带急色:“殿下,随樱来报,八皇子不见了!淑妃娘娘急得心口发疼,您快去瞧瞧吧!”

宋清徵闻言连忙止住话头,预备行礼恭送,却被六公主直接拉住手腕:“两位妹妹随本宫一同去熹微阁见母妃吧……”语气带着不容推拒的亲昵。

未及婉拒,三人便一同赶往熹微阁。

日影笔直垂落,穿过檐角打在青砖上。乌木雕花门半掩着,内里传出孩童的啼哭声。宋清徵随祝寰立在廊下等候通传。

“蒙娘娘慈训垂悯,小子感佩于心。”

熹微阁正殿内,一位未及弱冠的男子垂首敛衽,躬身向闵淑妃告礼。

直到帘屏后闵淑妃颔首示意,他才直身后退三步,转身踏出雕花门。

男子面容清肃,高大的身形在青砖上投出长影。

宋清徵垂眸,侧身回避。身旁的祝寰却讶异出声:“遇表兄,你怎会在此处?”

男子闻声止步,亦显惊讶:“阿舒?你又怎会在此?”说着,他目光往窗槅处一掠,随即了然道:“八殿下今日在文礼阁未能背出书文,不敢独自回熹微阁,我将他送了回来。”

这声音……略有些耳熟。宋清徵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去,这一眼,惊得她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呼吸骤然局促,指尖狠狠掐进手心,心擂如鼓,几乎要撞出胸膛!

“清徵妹妹,你还好么?”祝寰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扶住她的手臂。

“无……无事,只是忽然有些腹痛。”宋清徵强自镇定,声音微颤。

此时那男子已然离去。她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深深吸气。

祝寰见她面色不佳,忙唤过旁边的宫婢:“劳烦姐姐带她去客室稍歇……”

“不必劳烦,”宋清徵连忙婉拒,“烦请祝姐姐替我向六殿下与淑妃娘娘告罪一声,我先回芳园等候。”

“这……”祝寰略有迟疑,回望殿内八皇子似仍在啼哭,便点头道:“也好,你先去罢。待过些时日,我下帖子邀你来家里顽……”

告别了祝寰,宋清徵随着宫婢从后苑出去,步履匆匆,只想快些回到芳园与祖母汇合。

宫婢将她引至离柔仪殿不远的回廊,指着前方道:“姑娘往前行,不出百步便是芳园。奴婢告退了。”

宋清徵轻声谢过,待宫婢走远,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回廊两侧的宫灯泛着旧白,铜鎏金灯罩里积着薄灰,将阳光滤成浑浊的琥珀色。

她提着裙角疾步转过月洞门,却在看见青砖地上那道斜长人影时,骤然僵立原地——

“姑娘可是迷了路?”

江遇陡然被撞个满怀,官帽垂下的绦带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他今日未配鱼袋,只在腰间系了块墨玉环,玉环在光影里蕴的深沉,像极前世她临死时蒙上眼的那块黑布。

宋清徵急退一步屈膝,珍珠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耳尖,声音冷若凝霜:“谢江侍读关怀,臣女正要回芳园。”

她目光扫过他皂靴上沾的几点草屑,认得那是方才熹微阁后苑才有的金线蒲。

“西侧回廊正在洒扫。”他忽然侧身让出通道,袖口翻动间,露出一抹刺目的殷红,“从此处过照壁,经双雀门更近些。”

指尖再度狠狠攥进掌心,尖锐的痛感令声音勉强维持平稳:“江侍读对宫中路径倒是熟稔。”

话一出口,才惊觉语带锋芒。幸而秋风卷落一片白果叶,无声地嵌入两人之间的青石缝隙。

江遇的目光掠过她紧攥得发白的指节。这位宋三姑娘,让他想起今晨在文礼阁见过的白釉瓷瓶,表面温润,却在斜阳下映出细密的冰裂纹痕。

他解下腰间那枚墨玉环递过去:“双雀门今日当值的小黄门性喜盘诘,姑娘持此物,或可省些口舌。”

玉环下系着红绳编织的络子。宋清徵眼前仿佛又见自己的鲜血顺着同样的红丝绦往下滴淌,喉间猛地涌起一股甜腥,忍不住又后退半步:“臣女不敢僭越。”

“是下官唐突了。”江遇收回玉环,那平安结的红穗拂过他腕间缠绕的殷红布条。

宋清徵已退至光影交界处,半面浸在秋阳里的是她低垂的、看似怯生生的眉眼;另一半隐在阴翳中的,却恍若前世被紧紧捆缚住的手臂。

江遇颔首欲走,却见少女猛地抬首。她眸中猝然聚起两簇幽火,全然不似十四岁闺秀该有的神情,倒像是经年累月煅在剑炉深处的寒铁。

“江侍读可知晓?”她忽然开口,绣着忍冬纹的袖口在风中扑簌,“金线蒲虽能暂缓新伤出血,其根茎汁液,却有剧毒。”

言罢,也不等他回应,径自转身,快步走向照壁方向。

远处忽传来击掌声,三急两缓,正是裴贵妃宫中传膳的信号。江遇抬手,解开腕间渗血的纱布,只见伤口边缘已隐隐泛出紫黑……

正事已然说清,裴贵妃着贴身婢女恭送各府女眷出宫。

天色擦黑,宋清徵沐浴毕,阖眸听着芙云的禀报:“姑娘随太夫人出府后,荒园里那位没什么动静。倒是葳香院的秀圆来过咱们院里寻张嬷嬷一趟。”

“紧接着张嬷嬷便向张大管事告了假,回来收拾东西,说是要回家给女儿送嫁。奴婢问她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却半点口风也不肯露。”

“女儿出嫁这等大事,想必一时半刻是备不及的。嬷嬷告了几日假?”宋清徵睁开眼睛。芙云不紧不慢地替她通发,闻言回道:“问过张大管事,说是告了五日。”

“五日……”宋清徵轻喃,乌黑的长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怕是有些仓促。你明日再去葳香院寻一趟秀圆,另外包上三十二两纹银。其中二两给她,余下的三十两托她带给张嬷嬷。再带个口信,就说我体恤嬷嬷嫁女辛劳,给她多放三日假,不必急着赶回。”

芙云应声称是。她放下梳篦,又往香炉里添了些香饼,甜暖的气息在室内氤氲开来。

宋清徵翻身侧卧。白日里那抹刺目的殷红又在眼前浮现。她本不必提醒他。可今日的他,终究还未长成前世那副索命的恶煞模样。十年磨一剑,前世真正将她置于死地的,并非江遇一人……

模糊的暖黄自东方升起,窗檐下的紫藤花早已凋败,白霜凝在枯蕊上,泛出冷冽的寒意。

宋清徵才梳妆妥当,便闻舒月来报:“姑娘,太夫人传您去荣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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