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丞相府的下人便早早动了起来,把东西都先备好往门外拉。
阿浓和奚纪池也被服侍穿上了进宫见圣的衣服,今天不仅要进宫谢恩,回来之后就要去三殿下府住了。
马车一路驶到了宫门口,一对新人下车,由宫人引领进去。
奚纪池挥手让他们起身,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随即垂下了眼眸,不过也只是一天时间,再回这个自己住了19年的地方,身份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华浓宜的夫郎,妻夫一体。
以往并没想到会这么快成婚的三殿下,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
进了大殿,第一次回到人类世界的帝皇,阿浓还是挺友好的,乖乖行了礼坐下了。
女皇也总算是拿看清了她这个三子的妻主是何许人,照常问候了几句,便是让人带华浓宜去外头转转。
殿内就剩下了一母一子相视较量着。
“母皇放心,孩儿不悔,华丞相府一切皆好。”知道她想问什么,奚纪池一上来就回答清楚。
就和他之前跟她说的一样,嫁人是他自己的决定,况且,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好。
女皇见他语气平静,已经淡淡喝起了茶,想再问什么也咽下了,“罢了,事已成定局也是你自己的决定,女皇不多加干涉,华浓宜…母皇看来还算是个良配。”
就刚刚打的那一照面,女皇可是不自觉添了几分威严在里面,天子沉脸就算是一般的大臣心里都在打鼓,更何况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郎。
而这个华二还算不错,为人虽然老实但是也不至于怯弱,比她印象里还算好点。
这么想着,女皇看他的眼神不觉变得慈爱无比
后宫皇子皇女不过9人,而全京都都人知道女皇最疼爱这个发夫所孕育的孩子,众人皆以为是三殿下才貌过人,同时又是先君后仅有的子嗣,女皇偏宠。
但是还有一点是外人所不知的,奚纪池也是最像她的孩子,一身傲骨掩藏在男儿血肉之下,却不输宗室女郎,她知道他再高傲不过,也有自己的主见和胸襟。
他自己做主选的华浓宜,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
其实,女皇并不知道的是,奚纪池最开始也只是想图个清净,对华府二小姐了解的还真不多。
“对了,昨日有贼人潜入丞相府刺袭,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女皇提起此事,浑身都散发着威压,在乾熙国三皇子婚礼上、丞相府之中行刺,未免本事太大了。
“并且,朕可不认为前几日秋凛音那个质女就那么葬身于火海了。”
前几日旁殿忽然起了大火,等宫人们把火灭掉是昭平国质女已经死于火中,尸骨无存,只不过在废墟里找到一些她贴身佩戴的东西来证实是她罢了。
侍卫禀明的时候,女皇只觉得可疑,虽说彻查下来凶人是已经被抓住,但是,即便是不懂拳脚功夫她也不至于那么轻易被烧死才是。
那个秋凛音,可没那么简单。
也不过是看她与三殿下走得近了一些,宫中的人才对这个她国的太女恭敬。
“……她没死。”
没死?
女皇皱眉,一双丹凤眼凝视着殿阶下的奚纪池,一想到可能的原因,先前慈爱的眼里透着几分凌厉,沉声厉色:“你知道她逃回昭平国的计谋,还伙同她一起懵骗了所有人?”
皇宫戒备深严,趁着大火混乱之际想逃出宫门也并非易事,除非是有人刻意遮掩,甚至是指明了出宫的暗道。
“丞相府袭击的那批刺客,也是昭平国的人。”这话是笃定的。
下首的少年紧抿着粉白的唇瓣,一言未发。
“碰!”
杯子重重落在桌上,洒溅起的茶渍沾湿了凤袍翎羽的一角,殿门外的侍从哗啦啦跪了一地。
天子一怒,连空气都是逼仄的。
“你们都下去!”
等所有人退至几丈之外,女皇才冷着脸看向他:“纪池,你不会不知道朝中的局势,丞相府也不能有事。”
“你私自助秋凛音回国,这对于乾熙而言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明白。”
岂能为了儿女私情就放虎归山,甚至是让人有机会对忠臣下手,这一次,女皇是真的动怒了。
奚纪池没有辩驳,尽管他知道了计谋也只是选择了忽视,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这的确是因他而起。
身为皇子,他对不起母国。
“你挑了华浓宜,是不是也是赌气而为。”
“并不是。”少年倏地抬眼,直面上座的女皇。
目光灼灼,狭长的眼尾透着坚定:“嫁给她,孩儿有自己的思量,而…隐瞒了逃离一事,还请母皇责罚。”
足足看着他两三秒,女皇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赐婚给大臣家中女郎,和降祸到大臣府里就是两回事,他们一个是她最宠爱的孩子一个是她最看重的臣子,要是真的是看中了华浓宜丞相府二女郎的身份,那无疑是给丞相府招来祸患。
华厦千当年可是狠狠地刮了战败国昭平国一层皮,连同送来大皇女为质女这事也是她主张的,要是秋凛音有心报复的话,便是心上人被抢的耻辱和以往的旧账一起算了。
而皇室也太过于无情无义。
不过幸好,这一点,他不是存心的,至少女皇在上朝的时候面对华厦千不会愧疚违心了。
要是他是一时赌气选择下嫁到华家,以此来羞辱曾经与之心口不宣的秋凛音,那真是狠狠伤了丞相府的面子。
奚纪池不知道他的母皇已经在纠结孩子和大臣二选一的事情了,对于他来说,华浓宜是他心甘情愿选择嫁的人,无关于什么风花雪月,只是他正好想断了之前隐隐的情愫,而她正好都很合适。
与秋凛音,那便是再无可能。
她选择刺杀华浓宜,不管是什么理由,那都是在危害乾熙国的子民,迫害丞相一家,自此,便是对立面。
何况,华浓宜是他认定的妻主,即便她真的就是看不懂他眼色的那种人。
那也挺好,比起与一些戴着面具虚伪示人的大臣女郎大交道,她…还算可以。
少年的长睫颤了颤,试图用手里捏着的茶杯掩饰一下自己的不自然,都怪她昨晚莫名其妙做出的事,弄得他时不时能想起那个…亲吻。
他手里上好的伽罗国进贡的茶水,湿热的水汽触及眉间微微带上一层湿气,皙白细腻的鼻尖也附上些许粉红,看起来软糯乖巧;粉唇贴在杯壁上,白玉瓷的杯沿沾上茶的温香暖热,就像是…,少年微含着,耳尖悄悄红了。
第一次体会到书本里写的女男之事,还好,她没让他觉得不适。
妻夫之事是嫁人后便无法避免的,奚纪池从一开始也知道,不过小时候见到的那次艳事,已经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便抵触那样的纠缠,昨晚的一切算是意外,他还没有做好充足面对的准备。
在他没有彻底接受那种事前,他才不会顺从的。
然而,在他尽量忽略那种感觉,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在脑后的时候,总有人有挑起来。
女皇话音一转,说:“母皇听闻,你把教事的宫人都送回去了?”说起这个女皇也有些愧色,当初也没想到那么巧就让他撞见她宠幸淑贵君的场面,为此还被吓出了一场病,至今还留有阴影。
等那时她听到瓷器赶忙怒色望去门口时,看到的也就是个惊吓逃离的小小背影。
原本想着他也长大要嫁人了,就趁此机会让宫人教授一些妻夫之道,那也是妻夫之间正常有的事,阴阳相融本就合情合理。
顺便,也洗白一下她在他面前的印象不是?
毕竟,那种事,他能明白其中的乐趣自然很好。
服侍好妻主养育子嗣,就算是华二再木讷,那也是能真心待他,一辈子和和美美的。
即便他是皇子,身为母皇她也无法干涉两人的相处感受,而过的好不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惜,他将人送回去了,那显然就是他还没有开窍,女皇心里叹气。
奚纪池默默点头,“是,不劳母皇费心……”
“怎么能不挂心,那个华二……,你们怎么!……”
她那个木楞子都17岁了还后院一个人没有,她懂这事吗她?!
原先女皇还觉得她后院没那么多莺莺燕燕算是不错,可现在这么一想,她都要怀疑那个华二明不明白何为妻夫之礼 !
就算是女皇没有说明话,但是她的意思奚纪池也懂了,在自己母皇面前聊这种事他也觉得羞,忙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
嘴巴试图解释一番,不过最后还是乖乖闭上了。
他能说什么呢?说她是懂的,并且昨晚上差点强迫他了吗?
感觉空气突然静了的女皇:……要是卿卿还在便好了,这种体己话还是君后说的好。
*
而一边早早出来的阿浓,被人一路带往去三殿下以往居住的光瑶殿。
“女郎,前面那处便是三殿下的宫殿。”宫人领着她细细介绍着,穿过这片池子就到了。
几个宫人亦步亦趋跟着前面的女郎,御花园此处的景色也是一绝,阳光透过石桥桥拱正好照映出一副鱼戏莲间的图,与底下的实景想辉映,阿浓三步一停欣赏着,低头琢磨一下。
虽然看不太懂,但是没有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