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绿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锦书澈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手腕的绷带在月光下泛着惨白。柏崇屿蜷缩在折叠椅上假寐,概率计算器枕在身侧,屏幕蓝光固执地扫描着他的生命体征。
“又在计算我的剩余寿命?”锦书澈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柏崇屿猛地惊醒,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监测仪瞬间发出急促的警报——他的心率正以每分钟112次的速度狂飙。
“根据睡眠剥夺危害模型,”柏崇屿的声音带着未褪的困意,却精准地报出数据,“你已连续39小时未进入REM睡眠,皮质醇水平超标...”“够了!”锦书澈别过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疤,“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对企图自杀的人感到失望?”
病房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蝉鸣在撕扯空气。柏崇屿突然起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盒。打开的瞬间,数百颗折纸星星倾泻而出,每颗都写满日期与短句:【202X.07.15 他多看了小克莱因一眼,幸福值+1】【202X.08.23 他吃掉了整碗粥,生存概率提升0.3%】。
“失望是离散变量,”柏崇屿将星星铺满病床,指尖抚过锦书澈苍白的手背,“而我对你的在意,是连续且无限趋近于正无穷的函数。”概率计算器适时投射出全息影像,是他们初次相遇那天的监控录像——角落里的锦书澈画着克莱因瓶,而柏崇屿举着概率计算器,监测曲线第一次出现剧烈峰值。
锦书澈的呼吸停滞。记忆闪回急救时柏崇屿颤抖的手,还有他在昏迷中听到的哽咽。“为什么?”他的声音发颤,“明明我...”“因为你值得。”柏崇屿突然将他轻轻揽入怀中,避开受伤的手腕,“你教会我,理性不是冷漠的借口,就像克莱因瓶没有内外之分,爱也不该有值不值得的计算。”
晨光悄然爬上窗台,小克莱因不知何时跳上病床,毛茸茸的身子挤进两人中间。概率计算器发出轻柔的嗡鸣,屏幕数据化作温暖的橘色光晕,将三人笼罩其中。锦书澈感受着少年怀里的温度,听着监护仪逐渐平稳的心跳,突然发现,或许在这场与绝望的博弈里,柏崇屿早已用最不理性的方式,重新校准了他生命的参数。
锦书澈猛地推开柏崇屿,监护仪的导线随着动作发出刺耳的拉扯声。小克莱因受惊窜到床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剧烈起伏的少年。晨光被云层割裂成碎片,洒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映得那双盛满绝望的眼睛愈发空洞。
“让我好好去死不行吗!”他的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沙哑,抓起枕边的折纸星星狠狠砸向地面,“我本来就是一个天天都想自杀的人,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纸片星星在瓷砖上散开,【他笑了】【他吃了半块蛋糕】的字迹刺痛着柏崇屿的眼睛。
概率计算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全息屏幕上锦书澈的生命体征曲线剧烈震荡。柏崇屿却突然摘下眼镜,露出通红的眼眶——这是锦书澈第一次见这个永远冷静的理性主义者失控。“浪费时间?”少年的声音发颤,抓起地上的星星按在锦书澈掌心,“你知道这些折痕里藏着多少时间吗?”
他颤抖着调出概率计算器的日志,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倾泻而出:【202X年X月X日凌晨2:17 发现他失眠,修改监测程序为每五分钟扫描一次】【202X年X月X日暴雨预警启动,提前三小时在校门口等候】“这些时间不是浪费,”柏崇屿突然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上,“是我在证明你存在的意义!”
锦书澈想要抽回手,却被少年死死攥住。病房门突然被撞开,江屿昂抱着急救箱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却僵在原地。柏崇屿转头时,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去把实验室的‘时间胶囊’拿来。”
当江屿昂抱着密封罐出现时,柏崇屿当着锦书澈的面打开——里面是从相识起所有的票据、照片,甚至是他随手丢弃的草稿纸边角料。“这是你存在过的证据,”柏崇屿将泛黄的游乐园门票贴在他掌心,“每张票根的时间戳,每次监测数据的波动,都在反驳你的‘无意义论’。”
概率计算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是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画面:在某个时空里,锦书澈成了拓扑学教授;在另一个时空,他正带着小克莱因在草地上奔跑。“我用AI模拟了10000种你的未来,”柏崇屿的声音终于恢复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个结果都证明——阻止你去死,是我人生最正确的计算。”
锦书澈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门票上的折痕,上面“202X年X月X日双人票”的字迹清晰可见。监护仪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平稳的律动,而柏崇屿仍固执地将他的手按在胸口,仿佛要用体温将“存在的意义”烙印进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