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分,铅灰色的云层突然裂开缝隙,暴雨如注砸向地面。锦书澈站在教学楼檐下,看着雨帘中扭曲的世界,指甲无意识抠着掌心——那些关于“价值”的对话还在脑海中回响,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虚无。柏崇屿将校服外套披在他肩上,概率计算器在雨中发出轻微嗡鸣,监测到他体温正快速下降。
“根据气象模型,”柏崇屿的声音混着雨声,“这场暴雨将持续47分钟,我们可以...”“够了!”锦书澈突然转身,雨水溅在他苍白的脸上,“你就不能停止这些冰冷的计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就算你证明了我有价值,那又怎样?世界依然...”
“世界依然值得你停留。”柏崇屿的眼镜被雨水模糊,却精准地抓住他颤抖的手腕。概率计算器自动投射出全息影像,是无数张他们共同经历的照片:鬼屋中紧紧相扣的手、摩天轮上重叠的影子、还有今早他喂小克莱因时的温柔侧脸。“你看,”少年的声音沙哑,“这些瞬间正在改写我的认知公式。”
锦书澈的呼吸一滞。记忆闪回食堂里的争执,那些被柏崇屿珍视的“价值证明”此刻在雨中变得滚烫。突然,一阵狂风卷起积水,他脚下打滑,却被柏崇屿立刻揽进怀里。概率计算器在混乱中疯狂报警,不是危险提示,而是监测到两人的心率同步率突破100%。
“小心。”柏崇屿的呼吸扫过他湿透的发顶,抱着他的手臂紧得近乎偏执。锦书澈感受着少年剧烈的心跳,看着对方衬衫被雨水浸透却固执地为自己遮挡风雨,突然想起班级群里那些祝福的话语,想起小克莱因蹭着他手心的温度。“为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为什么不肯放弃我?”
“因为放弃你,”柏崇屿突然低头吻去他眼角混着雨水的泪,概率计算器在两人之间炸开满天花火的全息投影,“等于否定我存在的意义。”他举起被雨水淋湿的概率计算器,屏幕上所有数据最终坍缩成一行字:【你是我跨越所有暴雨的唯一路径】。
暴雨仍在肆虐,远处传来江屿昂的呼喊:“老柏!书澈!我带伞了!”锦书澈却在这一刻反手抱住柏崇屿,将脸埋进他潮湿的肩颈。记忆里那些独自承受的暴雨夜,此刻都被少年用体温驱散。概率计算器持续投射出温暖的光,在雨幕中勾勒出克莱因瓶的形状——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有永恒的缠绕。
“我...试试。”锦书澈的声音发颤,却坚定得让柏崇屿浑身一震。概率计算器发出欣喜的嗡鸣,自动生成新的监测曲线:一条代表“希望”的线条,正穿过暴雨,艰难却决然地向上攀升。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两个灵魂终于在混沌中找到了彼此的锚点,让所有关于绝望的计算,都开始向温暖的方向无限趋近。
雨停后的黄昏,柏崇屿带着锦书澈回到实验室。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克莱因瓶模型的金属冷感,概率计算器在实验台上持续投射出柔和的蓝光,监测着锦书澈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少年盯着角落里堆叠的草稿纸——那些曾被他视作无用的拓扑学演算,此刻竟成了所谓“价值”的证明。
“我重新编写了监测程序。”柏崇屿的声音打破沉默,他轻点屏幕,概率计算器立刻弹出全息界面,“现在它不仅能预警危险,还能...”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锦书澈正缓缓走向窗台,指尖划过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说,”锦书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任何一个自洽的形式系统,必定包含既不能证明也不能证伪的命题。”他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就像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无法被证明的悖论?”
柏崇屿的呼吸一滞。概率计算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不是因为危险,而是检测到锦书澈主动开启了情感对话——这在以往的监测记录中从未出现过。他快步上前,却在触到对方冰凉的指尖时顿住,从口袋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片被雨水打湿的枫叶。
“这是你在暴雨中踩过的落叶。”柏崇屿将枫叶放在锦书澈掌心,概率计算器自动投射出那天的影像片段,“你说世界是荒诞的,但你弯腰观察蜗牛的样子,让我重新定义了‘意义’的公式。”他的声音发颤,“你不是悖论,是我所有理论的前提。”
锦书澈的手指紧紧攥住枫叶,叶脉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压痕。记忆突然闪回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星空下的八音盒,还有小克莱因柔软的呼噜声。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拼凑出陌生的图景,陌生到让他感到惶恐——原来自己也能成为别人世界里的必然。
“可我还是会突然觉得...”锦书澈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柏崇屿心上。概率计算器瞬间生成无数数据曲线,最终定格成一行字:【悲观是底色,而爱正在重构坐标系】。
“我知道。”柏崇屿突然将他抵在实验台上,薄荷味的气息混着雪松香水笼罩过来,“就像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有些命题永远无法被完全证明。”他的嘴唇擦过锦书澈泛红的眼角,“但我愿意用余生,做你最偏执的验证者。”
概率计算器在此时彻底失控,投射出满墙的克莱因瓶,每个瓶身都流淌着温暖的光。锦书澈感受着柏崇屿剧烈的心跳,听着监测仪逐渐平稳的频率,突然发现,或许正是这种不完备性,才让所谓“活着”变得如此真实。那些根深蒂固的悲观,正在被少年用最不理性的执着,改写成未完待续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