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行了,你别总去霍霍人家,赔了礼赶紧回来读书,你今天的文章还没背,小心你爹爹回来打你,人家很多像你这么大的都考上童生了。”
“还有,你别总叫人家小哑巴,人家有名字,若是人家正经来庄子上的,你还要恭恭敬敬喊人家一声小姐。”
“为什么呀?”
“听说人家府上可是好大的官,咱们脚下这些土地可都是人家家里的,莫说是你我,你瞧你爹读了一辈子的书也攀不上那样的人家,后头这话你莫要和你爹爹说了。”
“知道了,娘。”
永宁侯府这处庄子与京城遥隔万里,在这却不算很偏僻,与顾秀才家里隔着一柱香的时间,在往前去,不远处,就是整个村子,村子里大多都是佃户。
“姑娘,隔壁顾秀才家的儿子又来了,可要放他进来。”
韩荀看着荔枝。
荔枝又道:“顾小公子送了点吃的,说是来赔罪的,姑娘可要见他?”
韩荀点点头,荔枝这才开了门放顾易进来,顾易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环视了一眼庄子里头,随后目光锁在韩荀身上,说道:“先前是我不对,我来给你赔礼。”
说着,顾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将烧鸡放在顾易面前的桌子上。
韩荀指了指顾易,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顾易惊喜道:“你是让我坐吗?”
韩荀点点头,顾易傻笑道:“听你的。”
韩荀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又指了指顾易,顾易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让我吃吗?”
韩荀摇摇头,看向荔枝,荔枝看着韩荀猜测道:“小姐是要让顾公子一块儿吃吗?”
韩荀再次摇头,站起身,有些急切地比划着。
张了张嘴,韩荀想起来发不了声音,有些无措的看着荔枝,荔枝也一脸无措的看向她。
“你也不知道你家小姐比的什么吗?”顾易回头看荔枝。
荔枝摇摇头:“姑娘的意思,我有时候也不是很明白,大都是猜的。”
顾易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笨。
韩荀拉了拉顾易的手,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荔枝。
顾易以为她是慌张,于是说道:“不要紧的,你慢慢说。”
韩荀皱着眉,握紧手。
顾易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也莫名有点难过:“没事儿,慢慢来,好不好?”
说着话,顾易掰开她握紧的手,说道:“我教你认字好吗?你说不了就写下来,我就能明白你的意思了,好不好?”
韩荀眼睛一亮,忙看向荔枝。
荔枝立即道:“姑娘认字的。我去问嬷嬷有没有纸和笔。”
顾易却道:“不要紧的,我们可以在地上写,用树枝来写。”
顾易起身折了一根树枝,递给韩荀,韩荀看了看他,想了想,在地上写道:“不生气,来找我,很开心,怕虫子。”
想了想,韩荀笨拙地在后面写了两个字:“哥哥。”
顾易眼神顿时一亮,凑上前看着韩荀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韩荀嫌弃地用手擦了脸上的口水,瞪着他,顾易却不管不顾拉着韩荀就往外走:“我带你回家找好吃的。”
顾秀才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带着帽子,手中拿着竹杖,刚进了院子,就瞧着自家臭小子牵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冲进了门,跑得太快,一旁的小丫头被带得趔趄,几欲摔倒,“哎哟,你慢些。”
顾易看见了顾秀才,把韩荀往前面带,推到他爹面前,兴奋道:“爹爹,我捡了个妹妹。”
顾秀才看了韩荀一眼,和蔼问她:“你是哪家的孩子?”
顾易上前拦在他爹面前,挡住韩荀:“爹爹,你不可以凶她。”
顾秀才吹胡子瞪眼道:“我凶她?”
“爹爹平时这种说话就是要凶人了。”顾易有理有据道。
可巧顾夫人从偏房进屋来:“听到你们爷俩说话的声音了,正好饭菜好了,快洗手来吃饭。”
“哎!这是哪家的孩子?”说着话,陡然看到一旁的韩荀,目光在父子两身上看过,而后迟疑地看向顾秀才。
顾秀才忙后退两步摇摇头,摊开手,道:“不是我的,问你儿子,你儿子说他捡的。”
韩荀有些害怕地看向顾秀才和顾夫人,拉了拉顾易的胳膊,顾夫人的目光上下看了一眼韩荀,然后直直看向顾易,带着两分询问,顾易目光躲闪,却还是站在韩荀面前,说道:“这是妹妹。”
顾夫人了然,先前只看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这会儿自然想到隔壁庄子刚来的那个,顾夫人上前从顾易手中牵起韩荀的手,道:“顾易下手没个轻重,瞧你这手都红了一圈,伯母带你去洗手,不要怕,伯母不是坏人。”
顾秀还在状况之外,用目光询问顾夫人,顾夫人不理他,又看向儿子,儿子早跑到韩荀旁边一口一个妹妹,他把竹杖放在墙角跟,跟着进了偏厅。
趁着两小孩儿洗手,顾秀才这才问道:“这哪来的孩子,从前怎么没见过?”
顾夫人小声说道:“隔壁庄子上的那位。”
“怎么会在咱们家?”
“你儿子惹得祸,拿了半只烧鸡去,不知怎么把人给带来了。”
“造孽啊,瞧这样子,怕不是悄悄跑出来的,人家找来可怎么办哟。”
“待会儿吃了饭送回去?”
顾秀才看着顾易道:“你儿子正稀罕着,待会儿只怕要闹,吃了饭我去隔壁庄子上去说一声,让他们过来接。”
韩荀在木盆中洗了手,伸着手要擦,顾易自个儿洗了,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手,顺便给韩荀也擦了手。
正吃着饭,院门被人敲响了,几人抬头看去,张嬷嬷旁边站着宋青,后头跟着荔枝,正踮起脚尖往前看,看到韩荀,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山间路难行,荔枝跟在两人后头,没跑多远,就被落在后头,看不着两人,又认不得路,只好回去找了张嬷嬷来。
等送了韩荀离开,顾夫人这才寻了鸡毛掸子收拾儿子,顾秀才在旁边见了,装模作样地劝了两句,见劝不动,于是对着顾易幸灾乐祸了两句站在一旁看热闹。
不一会顾家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村子里便有人道:“顾家那个小魔王又被他娘打了。”
“也是造孽哟。”
顾易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听见爹爹和娘亲在讨论。
“可不是,那么点儿大的孩子,听说还是什么侯府上。”顾夫人道。
“永平侯府上,听说永平侯府上二爷前几日尚了公主,宴席都摆了三日,圣上亲自到了场赐了脸面,又说隔壁送来庄子上的这个是永平侯府唯一的姑娘。”
“唯一一个姑娘都能这般狠心?”顾夫人咋舌道。
“侯府二爷尚了公主,可能是担心重晖公主眼里容不下这个孩子吧。”
“容不下,一个孩子而已,又是女儿,如何会碍了眼?”顾夫人不解道,“这重晖公主可是先前嫁与镇国将军的那位?天家的公主,居然这么小的肚量?”
永宁县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在少数,京城很多消息都能从来往的人中听说,大梁公主不在少数,但世人熟知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恰巧,这平德公主便是其中一位,从前风风光光嫁进了镇国将军,但镇国将军已于两年前战死沙场。
“是那位,具体缘由不知。不过重晖公主和皇上一母同胞,这事儿咱们也是说不准的。”
“我那日在水边浆洗,听到那张婆子和人说话,那孩子原是会说话的,说是母亲故去了,这才变得这般。”
“这事儿难说,高门大户之中,最易藏污纳垢,我瞧着今日里顾易挺喜欢那个孩子,平日里能帮一把是一把,但是不要惹上一身腥,你多多费心,多看着一点。”
“这我知道。”
“娘。”顾易抱着被子爬起来喊了一声,顾夫人应声道,“娘在,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
顾易摇摇头道:“不是,我口渴就醒了。”
顾夫人给他倒了水,等他小口小口喝完,将杯子递回给顾夫人,顾夫人替他掖了掖被子,道:“赶快睡吧。”
“嗯,爹爹和娘亲也早点睡。”
顾易躺下,闭上眼睛,心里头却醒着想要听听爹娘继续说些什么,不曾想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顾易醒了,用水抹了一把脸,准备出门,出了门,见他爹在给菜苗浇水,小声掩了门,准备悄摸摸溜出院子里去,不料刚到院门口,顾秀才跟后脑勺长了眼一般,问道:“这是准备去哪去?”
顾易心虚转过身背对着门:“爹……爹您今天没去学堂啊?我……我……”
顾秀才却不听他扯,问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顾易把东西往身后藏了藏,说道:“没什么,今天天气好,我出门晒太阳。”
“我看着这才刚过卯时吧,这么早,你准备上哪晒太阳?”
顾易手指扣着门扉,眼睛瞧着门外:“这会儿子二狗他们应该在放牛了,我去找他玩儿。”
“你昨儿文章没背吧?”
“没背。昨儿娘打我。”
“哦,她打你一天了?你一天都没时间背喽?”
顾易瞧着顾秀才愈发和蔼的脸,心里发麻:“不是,没有。”
说着话,右手悄悄开了门。
顾秀才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给菜浇了一勺水,幽幽说道:“你今日只管跑一个试试。”
顾易“唰”地把手放下,顾秀才又道:“把你娘的帕子给我拿过来。”
顾易瞅着他,不动。
顾秀才又道:“没听清?那我在说一遍?你娘的帕子,你娘我瞧着好像出门去换豆腐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你说我喊一嗓子,她会不会来收拾你。”
顾易这才磨磨蹭蹭掏出了帕子递给顾秀才。
顾秀才看了看帕子,问他:“拿你娘的帕子做什么?”
顾易还是瞅着他。
“跟我犟是吧,我喊你娘了啊,倒是会挑啊,一挑就拿最好的。”
“啊?哑巴了?不说话。”顾秀才放下桶,上前两步,问道,“你娘说你这两日又闯祸了,说说?”
顾易直接扭过脸去。
“好好好,能耐了,怪我,这几天都没收拾你了,听说你还和你娘顶嘴了?”
顾秀才进门拿了竹杖出来……
“哎呦喂,这是顾秀才在打儿子了。”
有人乐呵呵接话道,“可不是。顾娘子打的听着可没这样嚎得厉害。”
顾夫人进门,顾秀才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和顾易讲道理:“你说说,你不爱学习,好,我和你娘不逼你,学堂每日背一篇文章,照着仿写一篇,我几日才让你背一篇,没让你写,这是你答应了的,你却没有做到,这点是你错了吧?”
顾易抽抽搭搭:“嗯。”
顾秀才:“说话。”
“是我错了。”
“从前说过什么?大丈夫,既一言以出必践行,既然没做到,该罚,今日就不用出门了,晚上我要听到你背的文章,且仿写一篇,这是惩罚,这事儿说完了,那我们来掰扯掰扯这第二件,你和我说说你都做了什么惹你娘生气,还有,你都说了哪些混账话,一并说给我听听?”
顾易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