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她们忘了,她们把时间花在了游玩上。
飞机落地云城时,面对熟悉的环境有种莫名的惬意。
从需要穿着夏装的东南亚国家,再到已经入秋需要穿外套的云城,温差也在告诉她们旅途已经结束。
旅游和生活是截然不同的,夏予和祝与安这次就属于是特种兵式的旅游,早睡晚起,一天下来微信步数能飙升到十万八万占据朋友圈榜首。
“偶尔旅个游也挺舒服的,就是有点累。”祝与安坐在出租车上伸了个懒腰,“还是我们云城好啊。”
车在公路上缓慢行驶,就和云城的节奏一样。
“如果能少下雨就更好了。”夏予补充道。
车窗微微开了一条缝,微风将湿润的空气灌进车内,毛毛细雨若有若无的透过缝隙打在夏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还夹杂着说不上来的气味。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云城的味道。
“就这一阵换季下雨,入冬就会好一些。”祝与安伸手帮夏予把车窗摇上,耳边嘈杂的风声总算是被阻断在车外。
灵泽村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只是披上了一层湿润的外壳,鞋子踩在地上会溅起点点泥水。
她们带着满是泥点的行李箱走进筑云客栈。
宝娟婶坐在大厅守着自己小孙女吃完饭,见到几天不见的俩人,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祝与安点点头,继续道,“宝娟婶,我们给您带来了礼物,在行李箱里一会给您拿出来。”
她抽了几张纸,小跑到料理台的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打算将纸巾浸湿擦一擦还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滚轮,防止泥水把客栈地板弄脏。
而原本坐在电视机前面的小姑娘放下碗蹦蹦跳跳地跑到夏予身边,扯着她的衣摆问:“我的呢我的呢!有我的嘛?”
“有。”夏予摸了摸星星的脑袋,笑着说,“星星长高啦。”
星星父母现在在省会工作,为了能让星星一直在他们身边,特意帮星星把学籍转到了省会,现在只有逢年过节她才会被父母带回灵泽村。
夏予都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见到这个依旧喜欢扎马尾辫的小女孩,她会想起数年前第一次踏入灵泽村的样子。
在客栈外面的小桥上,穿过骑着滑板车的星星,她第一次见到了贺霂。
“来,快回来。”宝娟婶打断了夏予的思绪,她催促小孙女吃饭,“这集都快播完了还没吃完,拖拖拉拉的。”
星星扯着辫子不情不愿地说:“阿奶,我会吃完的!”
电视机前正在放当下最热的偶像剧,受众是大学生和小学生。对于小学生来说,极度下饭。
星星刚坐回凳子上,重播的这集电视剧进入尾声,晚间新闻无缝衔接。
从原本的天真小白花女主和霸道嘴硬男主,转变成坐在演播厅里穿着正装严肃看向镜头的男女主播,星星沮丧地叹气:“啊,怎么开始放新闻了。”
祝与安蹲在行李箱边上看着星星肉嘟嘟的脸颊,忍不住逗她:“小孩子多看点新闻没坏处。”
“就是,比一天天就看那些偶像剧好多了。”宝娟婶赞同。
她没怎么读过书,天然地认同严肃新闻要比娱乐性质的偶像剧好得多。
飞回的航班没有提供正餐,只有面包牛奶,二人早已饥肠辘辘。
夏予打开料理台上方的柜子,还有没吃完的几捆阳春面。她自然而然地打开电磁炉烧水,准备下面。
沸腾后的水往上冒蒸汽,将锅盖顶开一条缝隙。
夏予伸手打开锅盖,倾倒了些许油,而后将根根分明的干硬面条洒进锅里,食物的原始香味开始逐渐蔓延,盖过院子里雨水混杂着绿植的味道。
“与安,你要加个蛋吗?”夏予隔着连廊问道。
“要!”祝与安小跑到夏予身后,翻出干净的碗盘,等待面条的出锅。
雨中,除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之外,尚能听见电视传来的新闻播报声。
“本台消息,我国著名企业家贺镇霆先生于北京时间十月五日上午三时四十三分宣告抢救无效去世……”
“是贺霂哥哥的贺嘛?”星星已经吃不下剩下的饭了,坐在凳子上边看新闻边玩盘子里的鱼肉,一根根在剔刺。
电视上播报着别人去世的消息,星星却一脸天真只听到了自己知晓的信息点,宝娟婶拍了拍小孙女的胳膊,说:“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乱说话——”
夏予手上的动作一顿。
贺霂爷爷住院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快就走了。新闻里没有过多描述这件事的细节,只言片语之间传递了这位曾经的商业大鳄就此陨落。
贺霂现在一定很难过。
这是夏予的第一反应。
到了晚上,夏予给贺霂打去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你还好吗?”夏予问。
“可能之前已经做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预期,所以现在面对的时候没有到接受不了的程度。”
贺霂的情绪能够通过声音听出来,低落中带着疲惫。
夏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即使她也曾经历过丧失至亲的痛苦,但她也不能说完全的感同身受。每个人对相同的情景的感触是截然不同的。
她只能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贺霂只说:“就这样,陪着我就可以了。”
听筒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寂静却有力,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将对方拢在彼此怀里。
夏予听着他的呼吸声逐渐入睡,醒来时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充好电重新开机后,各个软件关于贺家老掌门人离世以及遗产分配相关的八卦新闻推送争先恐后地弹出。
贺霂现在一定非常忙,忙于应付各个远房亲戚、应付媒体、应付集团事务还有他那排了一半的电影。
她不敢去打扰他,不愿他再为她分神。
七日后,贺老爷子举办葬礼。
作为长孙的贺霂自然而然需要露脸。对这件事始终保持高度关注的媒体很迅速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由此,贺霂从来没有透露出过半点的家庭背景公布于众。
仪式举办地外又新增了很多娱乐记者,扛着摄像机敏锐地观察着每一位进出的人以及车辆。
连与父母一同前来的何琬珺也被牵连。
在记者的围堵下,贺霂在举办仪式的场馆外不得不停下来回应今日的一系列传闻。
“目前在遗产分配上没有任何的争议,一家人都很团结地在处理剩下的事情,感谢大家的关注,恳请各位给我和我家里人留一些隐私空间。”贺霂身着一身黑色正装,戴着黑色口罩站在记者蹲守的门前说道。
一个个记者拿着麦克风争先恐后地发问。
“请问何小姐此次前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相传贺何两家将强强结合,是否属实呢?”
贺霂随手拿起一个面前离自己最近的麦克风,郑重地回应:“都是不实消息,本次仪式出席者除了贺家人之外,还有诸多与贺老先生交好的生意伙伴以及晚辈。请大家不要过度关注在我身上了。”
“贺霂您——”
贺霂回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总结下来就是承认了自己是贺家继承人的身份,否认了先前关于他和旁人的绯闻。
见贺霂如此有礼貌地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又一个可刊发的新闻点,记者们也只是打工人,结束访问后便四散回各自报社、电视台写稿了。
夜晚处理完一切事宜后,贺霂在家中双手支在阳台上扶手上看向远方闪烁的星辰。
他想抽一支烟,空荡荡的口袋提醒了他已经戒烟这件事。
此时门铃响了。
这并不寻常,很少有人知晓他住在哪,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深更半夜了。
可视猫眼中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夏予。
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在云城,而现在却出现在他家门口。
“你怎么来了?”贺霂推开门,惊讶地问。
“想陪陪你,不欢迎我?”
上次离开前,贺霂硬塞给她一张门禁卡,给她入录了指纹。
夏予一路通畅地进入小区乘坐电梯,在门口时出于礼貌摁了门铃。好在贺霂在,否则她会直接去订一晚隔壁万豪的房间。
“怎么没有和我提前说一声?”贺霂握着她的手腕让她进门,弯腰为她穿上嫩黄色的女式拖鞋。
“怕你不让我来。”夏予坦诚地说。
她在难过的时候是希望自己一个人独处的,但却也希望能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关心自己。
现在她来充当关心人的这个角色。
“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时候,不能只给人看到积极的一面,消极的一面也是可以分享的,不只是朋友需要这样。”她跟随贺霂穿过玄关,走进客厅。
她发现客厅的地毯换了新的,地毯四周是紧贴在地上不会掀开的设计,她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盘腿坐在这个地毯上很舒服。
“我外婆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没有人陪着我,我知道有多孤单。不想让你和那个时候的我一样。”
他们并肩坐在地毯上,背后靠着柔软的沙发。这样的距离似乎能让她们心里也更近一些。
“我爸妈都很忙,小时候我是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贺霂回忆起儿时与爷爷相伴的时光,“他那样年迈了才迎来我的出生,自然是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那时老爷子已经把集团交到贺霂父亲手中了,进入退休生活的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贺霂身上。
“所有人都敬畏我爷爷,但只有我和他最亲近——”
夏予就这样聆听他的诉说,让他能有一个宣泄情感的出口。
而深夜是最容易出现爆字热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