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出绿绿。
喝了两杯寡淡的水,想吃点有味道的。
路衡星冲着一个卖蛋烘糕的摊子就去了,谢昱珩跟在她身边。
季晚樱和江淮然过街,站到陶为远面前。
陶为远躲闪了一下,又直直对上季晚樱的目光。
江淮然忽然后退一步。还示意张子龙和万少阳往两边稍稍。
龙阳二人不解其意,但照做。
下一秒,季晚樱抓住陶为远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另一手轻轻拍了拍他还隐隐带着巴掌印的脸颊。
“跟踪被抓住了,开心吗?”
陶为远眼镜滑下去一点,露出来的眼睛黑润柔亮,还有些湿漉漉的。
“开心。”
季晚樱笑了起来,又拍了一下他的脸。
身边江、万、张三人又齐齐退后两步。
提着蛋烘糕走过来的路衡星咂了咂舌,凑在谢昱珩耳边轻声说:“她在训狗吗?”
谢昱珩瞟她一眼,没说话。
不过也不需要他接话。
因为这场面,确实很像训狗。
路衡星将蛋烘糕分给站在一旁的几个人,自己咬了个蓝莓味的。
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堪比言情剧的场景。
季晚樱的胆子实在不小,明知道陶为远的危险属性,还敢这么玩,也不怕翻车。
江淮然凑到路衡星身边,“你跟这儿看电视剧呢?”
路衡星笑,“你不也在看?”
江淮然弯了弯唇,打开蛋烘糕的包装纸咬了一口。
在她们身后,谢昱珩三个人站成一排。
路衡星回头扫了一眼。
谢昱珩一脸淡然,张子龙目瞪口呆,万少阳的微笑仿佛焊死在了脸上,见她看过来还微微点头。
那边陶为远整个脑袋都要埋到季晚樱肩窝了。
路衡星不禁在想,如果他身后有隐形的尾巴的话,那现在几乎就应该摇成螺旋桨了吧。
江淮然一边看一边感叹,“果然生活比小说更小说啊,畸形的感情果然精彩。”
路衡星扬了扬眉,问江淮然,“你觉得他看起来是金毛还是萨摩耶?”
江淮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是谁。
“你好促狭啊。”
“不过为什么不是阿拉斯加?”
路衡星和她对视着一齐笑了起来。
季晚樱将人推开,冲着这边说了一句,“我觉得是土狗。”
悄悄话被人听到还是有点尴尬的,这种调侃当事人的话被当事人听到了更尴尬。
江淮然低头装作无事发生,路衡星摸摸鼻子偷眼看陶为远。
他对自己是土狗这件事似乎没有任何排斥,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这边,好像除了面前的季晚樱以外,其他人都是透明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衡星觉得他的眼睛更亮了。
季晚樱又指了指谢昱珩,对路衡星说:“你的德牧。”
江淮然一口食物呛在喉咙里,咳了个惊天动地也不忘冲着她竖个大拇指。
路衡星给江淮然拍着背顺气,疑惑地‘啊?’了一声。
谢昱珩:…
张子龙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万少阳问季晚樱,“他呢?他什么品种?”
季晚樱淡定回答:“他狐狸犬,你哈士奇。”
张子龙瞪眼:“他狐狸犬?他狐狸精吧,整天招蜂引蝶的。”
万少阳微笑,“闭嘴,你个哈士奇。”
张子龙提拳便上,万少阳反手格挡。
谢昱珩往旁边让了让,避免打出来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路衡星吃完最后一口蛋烘糕,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
谢昱珩适时递上一张湿纸巾。
路衡星一边擦手一边问,“那边的打完了吗,还吃不吃饭了?”
张子龙喊:“你不刚吃完蛋烘糕吗?你还吃?”
路衡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没听过吗?”
“再说了,一个蛋烘糕顶什么用?也就勉强塞塞牙缝。”
张子龙还想说什么,而谢昱珩已经打开手机点开了某点评APP,将手机递给路衡星。
张子龙:“…啧。”
万少阳斜他,“你牙疼?”
张子龙面无表情,“嗯,可能是齁着了吧。”
路衡星翻着美食排行榜来回看,最终选定了一家清汤锅。
然而这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吃成。
因为医院突然来电,江姥姥的病情又恶化了,江舅舅电话一直不接。
原本含笑的江淮然脸色霎时苍白。
一行人赶到了医院。
路衡星扶着江淮然走到病房外。
江姥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已经不记得医生说了什么,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
江淮然茫然地坐在病房门外的椅子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路衡星坐在她身边半抱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
灯光压抑,长廊寂静。浓重的消毒水味涌入鼻尖,刺进脑仁。
隐约有朦胧的哭声传来,不知道是楼下还是楼上。
时间仿佛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许久。
江淮然突然问:“刚刚,医生说什么?”
语气虚无缥缈,眼眸一片空寂。
惨淡的白光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凝成一个小小的点,仿佛吊着她一口生气。
路衡星看着这样的江淮然。那句“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季晚樱拿着病危通知书走了过来。
虽然面有不忍,还是把那张单薄的A4纸交到了江淮然手里。
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江淮然原本撑着的瘦削身躯也弯了下去。
她整个人轻轻颤抖着,几乎拿不住那张纸。
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紧紧咬着牙,泪珠顺着脸颊滑下,不断滴落在纸上。
路衡星的心仿佛也染了泪似的,随着纸张皱缩起来。
她只能紧紧握着江淮然冰凉的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一点温暖。
楼梯处忽然吵嚷起来。
是谢昱珩他们抓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路衡星定睛一看,是江淮然的舅舅。
她这才知道谢昱珩带着人去做了什么。
病危通知书只能成年并且完全具有民事行为的家属签字。
而江淮然未成年,所以,必须找她舅舅来。
中年男人似乎十分愤怒,大声咒骂着。
“快放开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你们***…”
“…***不得好死…”
“…***…”
谢昱珩神色淡淡,任由他骂。不容拒绝地将人带到了江淮然面前。
路衡星问:“你们从哪把人找到的?”
医院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才打到了江淮然这里。
谢昱珩还没说话,张子龙从他身侧探出头。
“阿星妹妹,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阿然家楼下遇到过她舅舅一次吧?”
路衡星点头。
“记得。”
那还是刚遇到江淮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张子龙:“那个时候谢哥就查了这人的地址,顺着查到了他的工作单位。”
路衡星恍然:“所以…你们去了他的单位?”
张子龙:“是。我们先去了一趟他家,没找到人。问了他老婆才知道他在单位加班,于是又去了他的工作单位直接把人带出来了。”
路衡星没问是怎么把人带出来的,总归人来了就行。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中年男人一直在怒骂。
好几个病房的门也打开来,门口有人往这边看。
病房里的医护人员也走了出来试图安抚他。
江淮然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怒吼一句。
“能闭嘴吗?”
江舅舅眼睛一瞪:“你什么态度?唔唔…”
张子龙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万少阳反剪他双臂在身后控制住他。
江淮然手上的病危通知书已经皱了一部分。
于是去前台又重新要了一份。
江舅舅看到那张病危通知书,终究没有再挣扎。
谢昱珩三人放开了他。
江舅舅接过那张纸,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会,最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见没什么问题,谢昱珩让张子龙他们留下,自己又下了楼。
江舅舅呆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
医护人员请他留下,因为万一等会如果江姥姥病情恶化,医生要根据病情而采取相关措施的话,可以随时征求家属的意见。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江舅舅垂着头一眼不发。
好半晌才说,江淮然在这里,让她决定就行,如果需要缴费就给他打电话。
说完就离开了。
谢昱珩走了回来,将手里提着的保温袋交给路衡星。
路衡星接过来一看,是几份热粥并一些小菜。
几个人就在病房外囫囵吃了点。
江淮然让他们都先回去,自己在这就好。
结果路衡星说这种时候她当然得陪着。
她要留下,谢昱珩肯定不会走。
季晚樱也说,亲姐妹怎么能不留下来。
张子龙直接大手一挥,“都是妹妹,妹妹有事,哥哥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最后谁也不想走。
江淮然坚持让他们走。
好在医院离路衡星家步行一公里不到。
季晚樱还想说什么。
路衡星问她:“你留下能帮什么忙?”
季晚樱:“…”无法反驳。
过了门禁时间点,学校宿舍是肯定回不去了。
路衡星就带着季晚樱回自己家。
谢昱珩带着龙阳二人跟在后面。
陶为远默了默,“我…能跟着吗?”
路衡星问季晚樱:“你怎么说?”
季晚樱瞟了一眼陶为远,看向谢昱珩。
“他可以去吗?”
谢昱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路衡星,喉结动了动,闷声回答。
“可以。”
于是季晚樱转脸对陶为远说:“给家里报个平安,到了别人家不要犯少爷脾气。”
陶为远高高兴兴地‘诶’了一声,跟上了大部队。
清远市秋日的夜里,空气已经比较冷了。
偶尔吹来的风还带着水汽。
一行人加快步伐回到了金盛华庭。
张子龙这才知道路衡星和谢昱珩住对门。
然而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情闲聊。
女生和男生分别进了门去休息。
十分钟后。
洗漱完毕还是放心不下的路衡星准备去医院。
她穿上外套,又拿了一件外套和一条薄毛毯,还带上了洗漱用品小套装。
打开家门就看到谢昱珩站在自己家门口。
路衡星问:“你怎么还没睡?”
谢昱珩:“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出来。”
“走吧,送你去医院。”
路衡星:“行吧。”
将她送到医院楼下,谢昱珩就转身回家。
到了病房外,路衡星将洗漱用品交给江淮然。
江淮然简单洗漱完以后又到了病房门口盯着,仿佛只有紧紧盯着才能让她的心定一些。
路衡星将外套递给她。待她穿好又给她披上毛毯。
夜里快一点半的时候,江舅舅又回来了,还带了个包。
江淮然自然是很诧异。
不过这种关头,平日里有什么龃龉自然是都先放到一边。
江舅舅让江淮然和路衡星先走,这里他守着。
然而江淮然哪肯,路衡星也说要陪着。
两个女孩子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盖着毛毯闭眼休息。
江淮然靠在路衡星的肩上皱着眉,睡得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