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啊,之类的东西…本来『我』是无所谓这些的。那些嘴上说的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了解,向来只建立于上对下的傲慢。」
而永远只看到空无一物的天空的他,早已经过了好奇云端之下的景色的年纪。
…悠真本来是这么认为的,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有变。现在的他,渴望着「变化」的出现,好奇一成不变的景色里出现意料外的风暴。
尽管悠真不喜欢羁绊带来的束缚感,但不能否认这一切是新同伴的出现所带来的变化。
「呀啦,同伴吗?应该…会很有趣吧?今后。」
「哦?想知道作为我的『同伴』的标准?『命长』算吗?」
飞在空中的西宫像是看到了什么,小脸突然变得惨白。她紧紧抓着手机,双眼惊恐,面朝着脱离组队,私自行动的泉活动的方向望去。
“泉!”
虽然没有五条家那位六眼那远超世人的洞察力,但咒术师早已习惯用咒力强化眼睛的习惯,让飞在高空的金发少女看见了自己的同期遭难的那一幕:那个性格温和,喜欢帮助弱小的泉被他所保护的非术师当作肉盾,给推进了诅咒的大张的血盆大口。
咔嚓——
咕咚——
长满利齿的嘴一开一合,泉便只剩下半颗头残存于世。而在不能看见诅咒的非术师们眼里,便是一个和泉差不多大的少年突然发疯似的将泉往前一推后,刚才那个看不见的怪物再次“折返”回来,
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像裂开的西瓜一样的东西不知道被谁在慌忙中给踢得很远,混杂着灰白和血红的黏稠液体在灰色的水泥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而那半张相对完好的脸,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微笑——那是对自己祓除了咒灵,从咒灵手里救下一条生命后,发自内心的欣喜。
「我开玩笑的。」
「同伴嘛…我对同伴没什么高要求,按照美人师父和葵师兄的标准就可以了。」
「没开玩笑啦。」
「首先要有实力,足够强大,才不会轻易被我杀死。」
「人死了,就无法产生新的东西了,对吧?」
「其次…」
早已有所察觉地悠真却只是撇头,他眼神平淡地看向包括东堂在内的校友们赶过去的方向。
悠真并未被泉这位看他不顺眼的学长的意外死亡而触动。他看着那个靠着泉的死亡顺利逃出生天,被附近咒术师们团团保护起来的少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真没劲呀。”他半是感叹,半是嘲讽道,“早说过那家伙长着一张早死的脸。”
这种荒谬到让人无语发笑的剧情,也只有人类会干的出来了吧。但是这些人类怎么也学不会教训,让这些无聊的剧情如轮回一样,永远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上演。
…也不知道泉的视网膜里最后残留的是被救下的人们的影子,还是那个恩将仇报的少年可憎的脸。
「其次,是不浪费自己天赋的人。」
「就算有天赋又如何?总有些蠢货不珍惜自己天生拥有的东西,从来不兑现这份财富。」
「呀嘞,所以说,如果你们有天让我失望了,我会亲手杀了你们哦。」
那时候的悠真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转动着手里的清酒瓶。那双注视着眼前篝火的眼睛,闪烁着如血一样的夕阳色。似乎是留意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悠真瞄了一眼九十九所在的帐篷,换上轻快的语气补充道:
「哈哈,只是一个玩笑…葵师兄有被吓到吗?」
也不等东堂回复,悠真一口闷完剩下的饮料,张口呼出一口带有酒味的气体,迷蒙的眼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啦,如果是泉家小子那样没脑子的烂好人,也是不够格的。」
「明明有个有意思,用得好也会很强大的术式,却只会用它到处派送自以为是的善。即使比作为兄长的秋幸君更有天赋,也很容易死的哟。」
朝着泉出事的商店赶去的东堂,突然想到那晚悠真的话语,他记得很清楚悠真那时候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所认定的对手是真的不太在乎高专其他人的死活。
事已至此,泉的出事已经成了定局,东堂无意去揣测同期的死亡是否与悠真借刀杀人有关——他了解以悠真的傲慢是不屑花费心机在泉身上,最多只是冷眼旁观泉被背叛和被杀死。
但是啊,这个世界便是这么残酷,人类虽然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那只是极少数人,更多的是受限于与生俱来的躯壳里。而作为人类里的少数群体的咒术师也无法免俗,咒力和术式天然的将术师和他们的未来成就挂钩,划分出难以逾越的阶级。
「也许,总有一天,我和师父都会被那家伙亲手杀掉吧。」
有些人生来就是在别人的终点…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复儿时天真的东堂,也在逐渐体会到这一点,他不是没发现自己与悠真的差距正在变大。
只不过,东堂不会就此退缩或止步,这也是他直到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因为…
“总不能让那家伙一个人啊。”
那样的话就太孤单了。
11Never Gone 永不离去/安魂曲(2015一游戏名)
“诸位,晚上好。”
“这是谁?咒术师?我等今日并未传召任何人。”
“依照咒术条例,未经传召之人应视为诅咒师……”
“来人!杀了…啊!”
沉闷,黑暗,腐朽的气味和回荡在这空间里、不合时宜的滴答声和微弱的呜咽声。
“啊——这样舒服多了。”
“哦?竟然还活着…很顽强嘛。是鄙人手生了吗?”
自去年的百鬼夜行事件结束后,悠真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碍于九十九和东堂,他已经忍总监部的人很久了——直到不久前那些人触碰到悠真的底线。
“似乎很惊讶鄙人从车祸和爆炸里活下来?”
“所以——葵君的评级任务,也是你们搞的鬼咯?”
比回答更快的是悠真的剑气,他本也不打算听这些人的辩解或求饶。
无论什么时候,同伴,永远是悠真的逆鳞。
而这些人在东堂拒绝了他们的招揽后,不仅对自己搭乘的车辆动了手脚,甚至授意他们的人隐瞒了东堂评级任务的实情,种种作死行为足以让悠真亲自上门来杀人。
唰——
融入日轮刀的「业云」颜色黝黑,发出破空之声后,愉悦的饱饮鲜血,划出一道道弧形的黑光。
蓝发的少年那张有些发白的脸,在这一片明灭不定的烛光里若隐若现。他身上那件绛紫色的羽织,此时染上不规则的红,而脚下那片渗入石板的颜色,令人联想到唐诗那句「燕脂凝夜紫」。
“不以实力来决定地位,是很无趣的玩法。”
“作为狗,要有狗的自觉。更何况你们充其量只能算…”悠真歪了歪头,思考了一秒,张开那两片染上些许鲜血的嘴唇道,“草履虫都不如的东西。”
这么愚蠢又嘈杂的碳基生物是怎么成为总监部的决策人的?就算拿来做他的乖狗狗们的容器,感觉还会把他们本就不多的智商给拉低…
真烦啊,要是那个叛徒在就好了,跟傻子共处真的很累啊……话说,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出什么的还是什么郎来着?”
算了,忘了就忘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几百年过去了,那个人早就都死了吧。
如果活到现在的话…那还算是人类吗?
悠真从怀里掏出「孙次郎」,看着那张嗜血的能面生长出无数血红色的血管,扎根在两具中年男人的尸体上。这两具身体恰好分别来自五条家和投靠禅院家的家族若江家。
悠真决定冒着失控的风险,提前唤醒那些沉睡在他灵魂深处的手下。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让他做吧?他还没玩够呢。
“徹也,桂介,出来。”他随口报出自动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猜测他们或许生前便是他得用的下属,“处理好这里。”
那两具尸体在被「孙次郎」注入了某样人眼无法观测到的东西后,紧闭着双眼,僵硬的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体温、呼吸和心跳也慢慢的恢复。
死而复生或许是奇迹,然而此时里面的「芯」却已经换了一个,不再是原主。
“遵令,摩罗大人。”
悠真从总监部赶回高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提着一大袋食物,推开了医务室的门,直奔躺在病床上看录播的东堂。
“醒了啊。”
“这时候才回来?”难道这次任务很难?不过一只即将变成一级的咒灵…
“不啊,八点之后面包有半价优惠,饭团和便当搭配指定饮料有八折哦。”悠真拉开椅子,将白色购物袋里的食品一个个拿出来,摆好,“辣白菜烤肉看起来挺好吃的,
“这都是辣味的…”这人探病就拿这个?他可是伤者,“有果汁吗?那是什么?颜色分层的那瓶。”
“唔…我的自留款综合蔬果汁,彩色瓶子很漂亮吧?喝吗?”
“你加了什么…咕…好怪,这什么味道?”东堂皱着眉,一口闷了三分之一,他虽然不挑食,但碰到味道古怪的东西难免露出嫌弃的表情,“哪家的?”
“市区新开的那家饮料店买的,开业前三天第二杯半价。”悠真当着东堂的面,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瓶蔬果汁,又从袋子里掏出第二瓶,“很方便啊,一瓶补充一天所需的膳食纤维和维生素,还能避免住院期间因为缺乏运动而便秘…对了,葵师兄想试试开塞露吗?”
东堂赶在跃跃欲试的悠真动手前制止了他,他可不想被悠真摁着用上开塞露,他相信这个冤种同门为了看他露出羞窘的表情,绝对干得出这种糟心事。
“我的腿早被负责治疗的术师给治好了,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话说回来…”东堂打量着看上去除了羽织有些破损之外,似乎一点伤都没有的悠真,有些羡慕起对方的反转术式,“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出了车祸,又从爆炸里逃出的人。”
“同样的招数(爆炸)再中招就太蠢了。”自那次遭遇诅咒师东仪后,悠真便暗中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方案,其中也包括应对爆炸的,“人总是要学会教训的嘛,狗也是。”
“所以你刚才是去‘教训’他们了吗?”
“是啊。”
“这样吗…”
在探病的同期生们无意间提起悠真联系不上后,东堂便猜到了睚眦必报的某人做什么坏事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作风,东堂不会说什么指责或是试图说服悠真的话,哪怕他有时候并不理解和认同悠真的做法或观点,但他选择尊重。
——因为这是东堂对“同伴”一词的理解之一。
“下次喊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呀嘞,要是失手了,可能会被整个咒术界追杀呢。”悠真从可降解的白色塑料袋里掏出他今晚的宵夜,拥有过于缤纷色彩的特制版综合口味奶昔,他心满意足的用吸管喝了一大口,“留在高专不好吗?到时候可以玩阵营游戏了。”——这样他就有理由干掉东堂了。
“不再留手,放开所有顾虑,遵循内心的渴望和本能,尽情地施展自己的能力去厮杀…”悠真对着冷白的日光灯,摇晃着手里半满的塑料杯,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致敬,“不觉得很有趣吗?光是想着都要兴奋起来呢。”
如规则怪谈一样,悠真杀人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套规则,也算是他对自身的自我约束。在悠真看来完全混乱的行事,很快便会让他对这个扮演咒术师的游戏感到厌倦,而按照一定规律行事,不断用微小的惊喜刺激,才能延长悠真对这个扮演游戏的兴趣。
觉醒了斑纹的人活不过25岁…而距离悠真的17岁生日只剩下不到3个月的时间了。自认为这段人生没有产生多少羁绊的悠真,只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享受作为人类的生活。
也许他的行事作风正常人受不了,但那又如何呢?悠真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接受,毕竟他只要自己被取悦到,感到开心就好。
既然是人类,那么就要按照人类那一套来。
所以,将欣赏的人类培养成强力的对手,最好是反目成仇,甚至敌对的那种,这样他就可以将对方当作敌人,顺理成章地杀掉他们了。
悠真很好奇再一次杀掉同伴的自己,那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悠真还想知道主动杀掉同伴和被动见到同伴们自尽,哪一个更能引起他发自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