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沈菱的事。”
男人似乎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些不耐烦，蹙着眉说：“与陈家的婚事不用说了，她已经同我说过，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会定下来。”
听出语气里的坚定，苏合香犹豫了一会儿，“就不怕陈家发现吗？”
“发现又怎么？”
他眉眼有几分不耐烦，“女儿家有些小脾气是正常的，陈家不至于当真。”
一听便知道沈菱没有将那位同窗的事情告诉他。
不知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于是，苏合香也没有先把这件事情捅出来，只是道：“她的性子骄纵，做事又冲动，就不怕万一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试探得问出口：“比如跟人私奔……”
他冷哼一声，眼里嘲讽，“她要是敢跟人私奔，我就打断她的腿，除非这被辈子都不回家，到时候那男人还愿意娶她，那就让她嫁去。”
这时，唐婉柔背对着他们传来一声轻咳声。
男人颔首，“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眼看已经没了法子，她只好将事情说出来。只不过说的委婉了一些，把她主动去的那些全都隐藏起来，只是说被人诱骗，被及时发现了。
他先是震惊，随后勃然大怒，语气越发冷肃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
迈步就要走出去，苏合香连忙将人拦住。
“她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天真了些……”
“不过那名男子在书院时就已经跟她关系颇为亲近，若是事情败露，她的名声怕是会受损。”
他面色不虞，“这都是他自找的，这门婚事更是要定下来，否则没有哪个男人肯要她。”
本想着把这件事说出来好让他打消订婚的念头，不想事情好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焦急但又无可奈何，“三妹已经尝到了苦头了，还望夫君不要多加责备她。”
这是前来告知夫君只是担心这件婚事弄巧成拙，万一他们调查出点什么，是我们理亏。你也知道三妹藏不住话，万一以后事情败露了……”
苏合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踌躇道：“我听说那位将军平日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有不听话的小妾也是军法伺候，到时候妹妹嫁过去怕是要受苦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
她没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
待沈枝羽眼里的怒火已经淡去，眸中剩下一片冷清。
“你这般替她说话是为何？我听说她向来不喜欢你。”
原来，他也是知道的。
她低垂着脑袋，纤长的睫毛将眼底的失落盖住。
“我只是想，如果她是我亲妹妹，也不会愿意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你倒是热心。”这话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的，但此刻听来总是带了些其他的意思。
“是我多心了。”话罢，她再也不打算管了，直接大步跨出铺子。
香桃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气鼓鼓地说道：“娘子，这事咱们就不应该管，闹得姑爷生气，那三小姐也怪罪您，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她笑了笑，嘴角有些牵强。
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女子们娇笑声，突然感觉唏嘘无比。
“我只是不想她同我这般。”
“嫁谁又不是嫁呢？起码能嫁个心仪的男子，这人世间才不枉来一遭。”
不过，命不由人就是了。
女子的命运都不由自己掌握，夫家也不能任由自己挑选。一辈子都这样勉勉强强的过一生，听起来无助得可怕。
“也罢，做了该做的，问心无愧即可。”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没想第二天沈菱突然找上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星落院，苏合香难免感到有些意外。
“真是太好了，哥哥同意我解除婚约了！那宋夫人那边你可说好的要帮我的。”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片刻才问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沈菱脸上带着恣意的笑，眸子也没有之前那般黯淡无神，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像一只蹦蹦跳跳的百灵鸟。
“我同他说了之后，他先是拒绝了我，第二天我不服又去找了他了，顺带把江思雪男扮女装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那时已经是破罐破摔，把知晓的一切都如实交代，没想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虽然气氛也很凝重，但只是被禁足和罚抄经书。
“他说我丢人，要是嫁过去怕是会被人乱棍打死，还让沈家也跟着遭罪，所以同意了。”
沈菱走到苏合香面前，语气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而是软着声带着羞怯，“后面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去找了我哥，你跟他说了什么呀？”
“我也只是说，如果我有这样的妹妹，倒是不愿她嫁给不喜欢的男子。不过他当时的态度也是坚决的，不知怎么突然就改变心意了……”
沈菱摇摇头，绕着院子走一圈，一边煞有介事的分析道：“我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若是被陈家发现，我也确实是会给沈家丢脸。”
她悄悄靠近她，食指在手里打搅，装作不经意说道：“不过，这次还是谢谢你了。”
突如其来的示好，苏合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也打心底替她高兴起来。
“陈家那边就由我来说吧，至于江思明你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我当然知道了！”
沈枝羽那一关已经过了，剩下的也就不难了。
老夫人那边沈菱也已经去说了，又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但仍是笑嘻嘻的，没心没肺似跟个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一点都不影响。
剩下的，只有陈家了。
苏合香将宋夫人约了出来，两人寒暄了几句，她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说出来。
宋夫人惊讶地说道：“怎么这般突然？我还打算明日就将聘礼送上府。”
苏合香心下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动身的及时。
“她平时在家骄纵习惯了，还没有学会规矩，怕是嫁过去难以管教。”
这些都是一些客套话，宋慕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她紧接着又说道：“如今夫君被皇上赏识已经是他人眼中钉，玉林将军也是皇上器重的人，这若是联姻皇室怕是会有所忌惮。”
“原来还有这般说法……”
宋慕云惊讶地张着嘴，她是从乡下来的没想到这些，听她这么说，心下也有几分了然。
面容也跟着变得严肃，但还是犹豫着说道，“可这婚事可不是什么儿戏的事……”
苏合香知晓她的顾虑，“是沈家配不上将军府，凡事推给我们这般即可。”
她叹息一声，“是她没有这个福气。”
宋慕云不满意这事当儿戏，但忌惮皇上猜忌有几分动摇。
苏合香将一些藏在箱底的好药拿出来。
“都是一些固本的药，只要小公子好好休养，长大后就和其他人无恙了。”
自从苏合香救过她家小儿的命，宋慕云都是毫无疑问的相信她。十分感激的把东西收下了，随后点着头同意了解除婚事。
两人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聊得甚欢。
宋慕云拉着她家长里短地说起来，苏合香也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给着回应，谈笑间倒是一片和谐。
“听说此次城中混进了异族人是跟着那宣王府的世子回来的，听说他年少有为，人也一表非凡，回京的那一日，车路过的地方都是女子丢的鲜果和手帕。”
“据说还没成亲呢，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家姑娘走运。”
听着熟悉的字眼，苏合香愣在将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看着这般怪异的表现，宋慕云好奇问道：“你认识宣王世子吗？”
“我……”
不认识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滚，始终咽不下去。
她僵笑着道：“我爹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替他问过诊，我们倒是见过几次。”
宋慕云恍然大悟，想起苏家之前的事迹，也是赞叹一句：“苏大人也是一番傲骨，妾身敬佩的。”
她笑了笑，“我爹这人向来有些固执。”
这些客套话之前她听过不少，更有许多表表面说着敬佩，背地里骂苏家不识时务，端着饭碗还骂娘的难听话。
她听多了。
如今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她都能应对自如，不去多想。
快要离开的时候，宋慕云想了想，还是嘱咐她不要出门。
“少往城东的方向走，避免惹上事端。”
城东的方向正是宣王府。
苏合香不明白这是何意思，于是直接问。
宋慕云拉着她，凑在耳旁小声说道：“听说这异族人进京和那宣王府的世子有关系，怕是后面皇上要亲自抓他来审……”
话还没说完，苏合香就将她打断道：“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能斩钉截铁的说出这番话，宋慕云是不相信两人只是见了几面的关系。
失态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没有细问，只是笑着说道：“自然是听说过宣王开国有功，世子也不会做那般逆谋之事，不过那宣王府周边已经步了兵，绕着点走也是好的。”
她脸色恢复如常，说，“多谢宋夫人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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