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川在钟接到的是医生的电话,他的龙凤胎妹妹祝岁安有先天性心脏病,小时候做过手术,之后情况一直很好,但一个月前突然晕倒住院。
当时做了套检查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可今天又打电话跟他说可能要做手术,而且手术风险挺高。
他们爸妈都从京禾回来了,他爸就是心内科专家,和这边医生了解到具体情况,讨论了一番之后决定先不做手术,平时多注意点。
傅行川到祝岁安的VIP病房时,她正抱着个大熊娃娃在看电视,嘴唇发白脸上却挂着笑。
“傅行川,转学的事都办好了吗?”
他哑声说,“早就办好了。”
“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非要去一中吗?”傅行川坐在床边椅子上给她削苹果,“你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一中的一切都不熟悉,不确定性因素有很多,万一……”
祝岁安接过他的苹果,咬了一口,不紧不慢开口:“什么万一,胆小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在晕倒的那一刻,看见了我的真命天子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我得去找他。”祝岁安绘声绘色地说。
从她醒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这话的傅行川打断她,“你看清了吗?”
“嗯,我看得清清楚楚,等我到了一中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她肯定地说。
傅行川眉头皱着,无奈地看着她。
“你要这样盯着我你就出去,影响我看电视了。”祝岁安赶他。
傅行川站起身,“我晚点再过来。”
“不用了,有爸妈陪着我,你过来很多余。”她咬着苹果看着电视没心没肺地说。
傅行川刚迈步出病房,就听见后面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傅行川,别怕,到了一中,姐姐会罩着你的。”
祝钰女士说,祝岁安确实比傅行川先出生,按理应该是姐姐来着,但她刚出生就被检查出心脏有问题,傅行川却很健康,便让他做了哥哥,这辈子都得宠着妹妹。
不过祝岁安从来没叫过他哥,每天都没大没小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还自称是他姐。
他当然不爽,可是每每想到要是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就会万分心痛。
回到钟的时候,朱长宇和齐尧演出正好结束。
后台化妆间里,傅行川靠坐在沙发上,手支着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无意间注意到面前的茶几上立着个橘子,像是黑白世界里唯一一抹亮色。
“傅行川,你是没看到今天有多嗨。”朱长宇进来,抽着纸不停擦汗,见他情绪不高,问:“家里没事吧?”
“嗯。”他淡淡应了声。
“尧哥,原来你们化妆室就长这样啊!”一个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妖艳女人进来,打量了圈化妆间,最后目光落在傅行川身上,“你长的好帅啊!”
傅行川没理她,齐尧进来一把捞着女人的腰进怀,亲了口,“你怎么乱跑呢?”
女人依偎在齐尧怀里,撒娇道:“讨厌,弟弟们还在呢!”
“走了。”齐尧看了眼他俩,抱着女人出去了。
傅行川还在担心祝岁安,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个橘子。
朱长宇知道齐尧风流,但没想到他对女人这么得心应手。
他就一纯情男高,见了这种场面尴尬地左顾右盼,“饿死我了,有没有什么吃的。诶,这有个橘子。”
朱长宇拿起橘子,剥了皮扔进嘴里,没嚼几下,他停了下来,“呸呸呸,这什么橘子,酸死了。”
他脸全皱起来,显得有些滑稽,傅行川看着他,莫名想起了送橘子的那个女生,眼眶红红的,好熟悉。
他仔细回忆了下,记起她也是那个莫名其妙在他面前哭的女生。
好像有一个月没见了吧!她多了个刘海,傅行川一时还没认出她来。
“你笑什么?”朱长宇扭头看见傅行川眉眼舒展开,唇角漾着一丝清浅的笑,“我被橘子毒了,你见死不救?”
“下毒的叫什么?”他问。
他这是在问送橘子的吗?朱长宇反应过来回答:“林婋。”
“行,我帮你找她算账。”傅行川说着要走。
朱长宇还没缓过来,嘴里酸涩的很,吐出舌头说:“不是,你找她干什么,先给我找瓶水喝。”
*
周一早上六点,林婋醒来,房门开着,唐沐辰坐在床的一角直溜着眼睛看她,吓了她一跳。
杜云燕听见动静走到她房前,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嚷嚷什么?你唐叔叔还在睡觉呢!”
“他怎么在这?”林婋压低声音问。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唐沐辰两只小手支着腰,用稚嫩的童声先回答了她。
“谁让你不关好门。”杜云燕说完转身离开。
林婋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手间洗漱,期间眉头一直皱着,洗完脸才舒展开。
唐沐辰平时就算是自己玩也很闹腾,今天却异常安静。林婋感觉不对劲,又回了趟房间,结果发现唐沐辰爬上了书桌,把她期中数学试卷给撕了。
本来一大早心情就不好,林婋冷脸抢过他手里的几片碎纸,唐沐辰嘴一撅,立马哭了出来。
哭声把杜云燕又引了过来,也吵醒了唐衡,两人一同到门口,杜云燕生气地问:“干什么呢?他怎么哭了?”
“他把我期中卷子给撕了。”林婋举起手里的碎片证据给她看。
“就你考那点分别说他了,我都想给你撕掉,再说他撕了还不是怪你自己东西不放好。”杜云燕接过她手里的碎纸看了眼,“我找胶带给你粘起来。”
林婋听到她的话心莫名抽痛了下,“不用了。”
杜云燕没坚持,把碎纸扔进垃圾桶,抱起唐沐辰来哄,刚回头又见唐衡站在身后,换了轻柔的声音:“没什么事,吵醒你了,再多睡会吧!”
“嗯。”
或许真的早上不顺,一天都会不顺。林婋在站台等了二十分钟,却怎么也等不到23路公交车,听旁边的路人说好像是哪里发生车祸了。
上学早高峰打车不容易,她一路小跑去学校,但最后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
教学楼一楼大厅站着一排迟到的人,个个都顶着个熊猫眼,排在末尾的朱长宇看见林婋,勉强把眼睛睁大,“早上好。”
教导主任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朱长宇,这是你这个星期第几次迟到了?早上这么难起吗?要不我给你开两天假,你在家里睡够了再来?”
“可以吗?”他眼睛亮了一下,教导主任白了他一眼。
“不行你说什么?”他小声嘀咕,嘴角扬了扬,一旁的林婋笑不出来。
教导主任喋喋不休训了他们二十分钟没停,好在他吞口水的间隙有其他老师找,耳边终于清净了,但可能是跑了太长一段路,林婋头还是疼的很。
“主任,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
“第一是我们阮烨吧!”
“不是,是傅行川。”
“怎么可能?”主任接过女老师的手机,摘下眼睛凑近看屏幕,看他难以置信的神情,应该是没错了。
旁边别的班迟到的男生听到这个消息,困意全无,“我去,傅行川那个混混居然赢了阮大神。”
“他作弊了?”
“这种比赛怎么作弊?承认人家优秀很难吗?”朱长宇怼他们。
那些人不说话了,林婋默默站着,气息不稳,朱长宇轻声自言自语的一句“这下又得有不少女生给他递情书了”落入她耳中却显得格外响亮。
早读结束的铃声响了,教导主任似乎也没心情训了,放他们回班。
到了班上,一大堆人围在教室后面,林婋探了探头,看见一张红纸,她知道是成绩出了,但没勇气看,重新敛下眼眸从人群后面狭窄的空间走过。
“我去,傅行川转到我们班来了,还挤走了阮大神的第一。”
“135的语文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林婋停住,她踮起脚尖看那张纸的最上方,第一真的是傅行川。
上课了,人纷纷散开,回到自己位置上,林婋还留在那,她视线从上往下移,心越来越慌,最后她依旧是在最下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这次是倒二,全校排名777,数学63。
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还是班里倒一,因为倒二是个新同学,叫祝岁安,这名字有点熟悉,林婋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应该是没有参加考试,所以成绩为零。
傅行川转到她们班来了,她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难过,愣在原地。
“我们班又转来了两个新同学。”教室前面程凯中的声音响起。
林婋僵硬地向后180°转身,看见了傅行川和祝岁安从前门进来。
“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祝岁安,岁岁平安的岁安。我成绩不太好,但性格活泼开朗,很好相处,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她的声音甜美,但林婋没看她,一旁傅行川穿着一中的白校服,双手插在兜里,脊背挺直,领口的扣子没系。
他看着祝岁安,林婋这才想起祝岁安就是奔驰上那个女生,也是傅行川姥爷口中的人。
林婋睫毛轻颤了下,意外撞上程凯中的目光,她赶紧往自己位置方向走,经过阮烨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在笑,脸上一个梨涡暴露了他。
林婋立马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在做梦,阮烨今天吃错药了?
她刚回到位置上就听见一句,“我是傅行川。”
短短五个字,她心里起了阵波澜。
他说完,朱长宇带头欢呼了一声,班里起了热烈的掌声。
程凯中看来是早就知道他们会转来,提前几天就把教室第二大组最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你们俩坐那。”
“好的。”祝岁安甜甜地回答,傅行川看了眼他指的位置,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是接受的样子。
可他走到第三排还是没有停,一直走到了教室后面,向着第三组走来。
“近距离看,感觉更帅了。”徐洋洋凑过来低声对林婋说,她没说话,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了。
所有同学都回头看,林婋低着头,悄悄斜了斜身子,用余光看到傅行川拿着张凳子走到了自己身后。
“我坐这。”傅行川对程凯中说。
程凯中今天反常的很,十分殷勤,“也行,阮烨好好关照下新同学。”
说完程凯中开始上课讲期中数学试卷,他照旧先说了下这次考试的情况。
“这次考试我们班整体较上次月考来说还是有进步的,但是个别同学还是在拖后腿。数学这次卷子这么简单,我们班还有五个同学没及格。”
林婋屏着一口气听着,她害怕程凯中又让她出去罚站,傅行川就在后面,那样给他的印象多不好啊!
好在程凯中没提这事,林婋逃过一劫,她没有试卷,和徐洋洋共一张。
凑近徐洋洋的时候她往后偷瞄了眼,傅行川没桌子,手里明目张胆地举着本书看。
书遮住了他的脸,林婋看不见。她看着徐洋洋的试卷,上面有一个红笔写着醒目的120,徐洋洋说这次运气好,她数学从来没考过这么高分。
但其实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林婋的实力不行,运气也不好,三道题她能蒙错两道。
所以说,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明明运气爆棚和傅行川坐在前后排,却感觉是最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