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轻轻推开,纪玉竹吓得浑身抖了抖,随即抬头迎上去,恰巧对上柳卿华的视线。
“还不走?”
纪玉竹一愣,刚要抬起的脚停留在原地。
“师尊……”
从他身后走出的寻风闻声一愣,七杀仙尊何时收了弟子?
柳卿华扭过头不去看他,冷生道:“什么毛病。”
纪玉竹却丝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拆穿:“你在装傻。”
“拥有异灵根的人修炼到一定程度有窥探过去和未来的能力,这还是你教我的。”
纪玉竹的话并没有等来回应,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所以那日,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
“你早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对不对?!”
柳卿华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应,而是淡淡道:“我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骗子。”
“为什么不把这一切都当作是一场梦?”
纪玉竹愣住:“梦?我不冷血也不无辜,若这一切都是梦那你怎么说?也是梦吗?”
他想过柳卿华会说对不起,或是假装不承认,所有人都可以让他把这一切当作是梦,唯独他不可以。
柳卿华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随后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而来,当好你的旁观者,这里的事情少插手。”
他的话直接被人无视,纪玉竹后退两步。
这不是他的师尊,师尊不会这样对他的。
纪玉竹抬眸,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后,身旁的人才道:“纪兄,你要去找他吗?”
纪玉竹取下身后的棺材放置在地,手指轻轻摩挲着棺材盖。
“不用了。”
“这棺材里是谁?”
闻声纪玉竹一愣,抬眸看向寻风:“你说什么?”
寻风一脸懵的摇头:“我没有说话,纪兄是不是太累了?”
“该不会是柳卿华吧?几日前听闻纪玉竹强行杀去天水宗,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他如何才能醒?”
纪玉竹猛地站起身,他不会听错的,是柳大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他起的太猛,脑袋忽然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救?都快成一个雪人了。”
怀恩看着眼前的男人,长叹一口气。
柳大抬手轻轻扫去眼前人脸上的雪,动作轻柔生怕将人弄疼。
下一刻,纪玉竹猛地睁眼。
柳大一愣,惊喜道:“醒了?!”
“你小子真够命大的。”
纪玉竹闻声看去,对上那人的脸,喃喃道:“怀恩......?”
男人一愣:“你认识我?”
纪玉竹推开柳大的手,他一动身上的雪便向下落。他爬到怀恩身边,手只够搭上他的脚,整个人毫无尊严。
“求求你,告诉寻风被你藏在哪里?求求你。”
柳大站在风雪中,眼底是纪玉竹跪在雪地上的背影。
良久,怀恩才问出一句:“值得吗?”
“你脸上的疤,为什么好不了?”
怀恩一愣,思绪被牵引,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那条疤。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问。”
“你明明也忘不了他。”玉竹直接道:“外界都传言你恨透了他,可若真是恨透了他,你怎会独自前往渝山将他的尸体带回,又怎会费尽心思将他带到这极北之地?!”
怀恩长叹一口气:“没办法的纪玉竹,你找到的办法,我又何尝没试过。”
纪玉竹:“怎么会没办法?!”
怀恩:“书中缺少了最后一样东西,我办不到。”
“什么东西?”
“仙灵骨。”
纪玉竹猛地抬头。
“而世上能修炼到那种境界的,不过两个。”
柳卿华和沈重羽。
若是要救师尊,便只有一个办法。
纪玉竹猛的站起身。
怀恩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忙伸手拦住他:“你真的疯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纪玉竹转头看向他:“失去寻风的时候,你也会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死了吗?”
纪玉竹重新将棺材背在身后,手指忽然传来温度,他扭头回去看。
“算了吧,纪玉竹。”
柳大拉着他一根手指,死死攥紧在手心,希望唤醒他最后一丝理智。
“那是我的师尊,你凭什么说算了。”
*
“此次各宗门受挫严重,恐怕凑不齐十个人。”天水宗掌门道。
“不是还有季子川?不然难道真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去?”玉虚宗掌门道。
天水宗掌门拧眉:“自从沈重羽死后,季子川仿佛变了一个人,现在的他,早就不好操控了。”
玉虚宗掌门勾唇,道:“你难道忘了还有一个人?”
男人一愣:“你是说纪玉竹?”
“不成,现在别说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你我众人能拿他如何?”
玉虚宗掌门不紧不慢,淡淡道:“你难道真的以为,柳卿华尸骨尚存?”
男人一愣,震惊的看向他。
“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于有缘无分。纪玉竹若是想要救他的师尊,必定要来找季子川,可是你想,面对杀师仇人,季子川怎可轻易放过他?”
“待到他二人两败俱伤,纪玉竹以为终于能见到他师尊时,却发现全部都是一场空,我们再去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天水宗掌门周身气压阴沉沉,忽然的沉默倒是让玉虚宗掌门心虚起来。
“你当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玉虚宗掌门立刻弹射起身,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男人站起身来:“掌门不必担心,你我利益本是一致的。”
玉虚宗掌门渐渐松了口气,可下一瞬又听闻:“我只有一个条件。”
他的心重新悬起来。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伪装一个掌门的气息,想必能力不会差,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我要纪玉竹。”
男人抬眸,眼睛里满是狠厉。
玉虚宗掌门下意识咽口唾沫,不自觉往后退去:“天水宗掌门呢?”
“当然是死了。”男人勾唇:“放心,你们每一个人都跑不了。”
“你想干什么?”
“一场好戏,你不想看看吗?”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惊的他心中一跳又一跳。
他顶着天水宗掌门的那张脸忽然扭曲,随后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玉虚宗掌门愣了好半晌,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惊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掌门!!!纪玉竹来了!”
玉虚宗掌门猛的扭头,他现在人在天水宗,天水宗掌门被杀,此时纪玉竹来犯更是群龙无首,此时只有他在,该要如何解释掌门失踪?
可还不等他说话,纪玉竹就已经踹开了房门,见只有他便开口道:“天水宗掌门在哪?”
他的语气低沉,玉虚宗掌门瞬间有一种被当事人发现的心虚感,吓得不敢说话。
就在此时,一道锋利的剑光劈来,纪玉竹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直到那道剑光到他面前,一把长剑瞬间出现为他抵挡。
“纪玉竹!你还敢来?!”
纪玉竹闻声看去,季子川持剑站在他身后,满脸愤恨。
纪玉竹盯着他,冷静道:“沈重羽的尸体在哪?”
“你还好意思提我师尊?!!”季子川满眼猩红:“纪玉竹!我师尊就算挖了你的灵根,至少留了你一条命在,十年啊!十年!你怎么下得去手?!他可是整整教了你十年!!!”
纪玉竹抬眸:“若是你觉得把我当狗一样的使唤,把我当做杀人的利刃,这样也算是教,那你和你亲爱的师尊还真是一路人。”
“他可是你师尊啊?!”季子川道。
“他早就不是了!”纪玉竹盯着他,眉头紧锁,指了指自己背上的棺材:“只有这里面的才是我的师尊!”
“整整十年,十年来我在沈重羽的手下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们口口声声满嘴仁义道德,可有想过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可以因为那些事不顾十年的情谊挖去我的灵根讲我活埋,我怎么就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
“季子川,他沈重羽是你心中最完美的师尊,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尽力平复心情,长叹出一口气:“你早就在他房里发现了那本册子了吧?”
季子川一愣:“你怎知?”
“因为那册子,有一半都是他吩咐我去做的。”
“你眼里的师尊,背地里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怎么死的吧?”
季子川心脏狂跳,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你骗人!”
“我从不骗人。”纪玉竹道:“册子里写的清清楚楚。”
下一秒,季子川持剑上前,想要直取纪玉竹头颅,以此来封上他的嘴。
可季子川哪里是他的对手,更别说纪玉竹体内还有柳卿华内丹的加持,几乎是毫不费力就被他死死压制在地。
“我最后问一遍,沈重羽的尸体,在哪?”
季子川的脖颈被他死死掐住,提至空中。他眼角不禁有泪滑落。
“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纪玉竹愣在原地。
下一瞬,身后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他转头回望。
“哥哥!收手吧。”
柳大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就在这间隙,玉虚宗掌门忽的从他身侧窜过,将柳大提进怀中。
他不能让季子川就这样交代在纪玉竹手上,若是如此,他的计划可就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祭祀典礼更是无法进行。
纪玉竹眉头紧皱,眼神锋利像刀:“你找死。”
玉虚宗掌门勾唇:“纪玉竹,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纪玉竹沉默,像是默许了一般。
“你放了季子川,我放了他。”
柳大的脖颈被他死死捏住,还在不断挣扎,本就瘦小的身躯此时更是可怜。
纪玉竹松手,季子川立刻就摔在地上,猛的咳嗽起来。
“放了他。”
玉虚宗掌门忽然笑起来:“不急,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的师尊,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