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达芬便自行离开了小楼。
带着那把沾血的匕首。
随着他的离开骚乱骤然消退,偶尔也有溜进来的,但显然其他野猫报仇的决心远没有达芬那般强烈,稍微听见巡逻队的脚步声便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也有可能是巡逻队人手有所增加的原因。
施老板不知从哪儿雇来十几只野猫,这些野猫个个训练有素,板寸头、身上还都带着枪。
素质比普通打手高出不知多少。
有次小茶打花园过,看见那些野猫围在一起比枪法,简直可以用百步穿杨来形容。
没见过枪,小茶当然觉得新鲜,于是回去就和白爵士啧啧称奇地说了好久,没想到白爵士并不惊讶,好像早料到似的。
又是绑架又是放火地闹腾,没过几天,狮柏竟是把墨遮云再度打发过来。
这次是长期发落。
作为大殿下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墨遮云本应是人人追捧的对象,但他行事低调,不苟言笑。
许多妄图接近殿下的大臣拐着弯来巴结他,然而嘴巴都说干了,他也只是沉默不接茬。
明明有自己的宅子却从不回家,终日只宿在殿下房间外的偏房一隅里,随殿下出随殿下回。
连假也从未放过,好好的侍卫活成了宅子里的佣人。
鉴于此,关于大殿下与墨侍卫私底下的绯闻在大臣间传得很凶。
白爵士倒不觉得这主仆间能有什么,他是情场老手,很少有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可当他在小楼外发现被打发前来保护他的墨遮云时,属实是有点懵的。
自以为,他在狮柏心里的地位,尚未达到如此程度。
然而事实证明,狮柏很重视他,非常重视。
打去电话礼貌表示感谢后,墨遮云已经被小茶让进屋里。
小茶好奇打量,同时又深感拘谨,上次来他全程都在睡觉,不知道如此沉默寡言的侍卫其实很好相处,况且黑猫本就自带冷峻气质,令其他猫轻易不敢接近。
他小心翼翼地奉上猫草茶,想了想,又把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块糖饼用微波炉打热端出来。
随后逃也似地躲进厨房,觑着眼暗中观察。
白爵士见了忽觉好笑,狮杨那么邪也没见小茶这般害怕。
所以说,有时候真就是一物降一物!
墨遮云的房间暂定在白爵士左手边,也就是靠近楼梯的拐角。
临时铺就的床铺很软,有阳光洒在上面的味道,但实际上,墨遮云睡得很不踏实。
大殿下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可头一回,他自己也对这道命令生不出抗拒的心思。
只在心里天人交战片刻,便埋首答应。
行李带得少,不过他倒是记得把那枚勋章一同揣进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暖着。
是白爵士给他开的门,当那双碧绿的瞳仁缓过愣怔弯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胸膛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正“咚咚”敲击勋章。
脸又开始烧起来,只得低头用手掌包住剑柄使劲儿揉搓。
夜里担心他认床,临睡前白爵士不忘给他冲了杯热奶。
脱去白日正经装束,只着上下分体淡湖绿色丝质睡衣的白爵士,大概因为项圈的缘故,睡衣领口的扣子被钉得很低,圆而挺的锁骨仿佛陶瓷烧制山坳型的笔架,端正地架住抹脖的纯黑。
俯身的那一刻,因乳首造成的起伏就这么消失在睡衣轮廓中,反而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墨遮云不动声色地别过脸去,手里捏着胸前的绑绳头在指尖转圈,目光却是涣散地定格在白墙剪影上。
再回首,人已经进自己房间去了。
于是他才敢粗重呼吸,拽开胸前绑绳,继而垂眼盯着热奶升腾的雾气发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饭吃后没多久,小楼里突然有许多家猫造访。
今天没有课,而是之前被燃/烧弹燎伤手臂的家猫出院的日子。
那是只岁数很小的金渐层,名叫桔子,桔子的左小臂严重烧伤,就算治好今后也会留疤,但他不后悔,他很喜欢白爵士,几乎到了依恋的程度。
尽管嘴巴硬,但当白爵士去诊所探病,桔子还是没忍住痛和委屈“哇”地哭出来。
没办法,白爵士只得边安慰边答应,说等他出院,要在小楼办场派对。
也就是今天。
突然来了只面容冷峻的黑猫,虽然黑猫的目的是保护白爵士免受伤害,然而其他猫还是都跟小茶似的只敢拿眼偷觑。
对此,墨遮云显然也习惯了,他默默退至墙角,找到护卫的有利地形,接着一双眼只锁定在白爵士身上,按兵不动地观察。
客厅摆满了好吃的零食,全是大伙商量准备的,吊着手臂的桔子难得拥有沙发C位权,他端正坐好,等待专属于他的奖励。
白爵士今天穿得随意,只着了条棉质衬衫,下摆掖进长裤,袖口被挽至胳膊肘,露出骨节分明,长而纤细的十根手指。
手指越靠越近,桔子咬紧了下嘴唇,屏住呼吸。
——牺牲那么多,说好了白爵士今天只能盘他,只能和他一只猫玩。
然而白爵士忽地在沙发前转身走去打开音响,脸上的笑是故意逗弄的调皮,把桔子囧得在沙发上磨蹭打滚。
不一会,丝滑的音乐传遍小楼,派对正式开始,吃喝、跳舞,只管开心诸事不禁。
同夜晚的舞会相比,这场派对要轻松许多。
没有虎视眈眈野猫客人的挑选,对单纯的家猫来说,出卖身体与色相本就是难以忍受的事。
所以也难怪小楼成了大家伙避风挡雨的去处,偌大的暗馆,唯有在这里能找到点从前生活的影子。
很快,跳完了几曲快舞,在慢摇的音乐声中,桔子被白爵士拢在怀里,满足地转圈。
他后颈处的咬痕结了半块掌心那么大的痂,白爵士用手指轻抚,另一只手则挂在他后背,随着节奏慢慢轻拍。
时不时沿着脖颈挠挠他的下巴,桔子便立刻舒坦地眯起双眼,“咕噜咕噜”直打呼。
白爵士甚至亲自给他喂吃的,喂完将他打横抱到自己腿上,挠耳朵下的嫩肉,以及吃得溜滑滚圆的小肚子。
舒服地长长睡了一觉。
这些全都被墨遮云看在眼里,待天边晚霞即将散尽,派对上的家猫大部分离席准备入夜的工作去了,白爵士端了两杯麦芽酒走过来递给墨遮云,随后同他一道倚墙看风景。
喝得有些多,白爵士双脚总也站不踏实,身型微微摇晃。
墨遮云接过酒杯,没喝,但他往前凑了两步。
睡醒的桔子揉了揉眼睛,吊着手使得他最近不用接客,加上今天被撸了个满足,近来真觉得置身天堂。
他吸吸鼻子,蹦跳着来到白爵士面前,发现墨遮云后不免收敛几分笑意,于是白爵士笑着摸他头发:“手还疼不疼?这下上药不会哭了吧?”
“早就不哭了,”桔子傲娇道,边旋转脑袋依依不舍地蹭头顶那只手,“那我先回去,爵士你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玩!”
小茶在背后呼唤,好像是有人喊他去宿舍楼看新出生的小宝宝,顺便给猫妈妈拎了罐奶粉带着。
告别完,小楼瞬间静下来,只剩白爵士和墨遮云在窗边站着。
天气开始回暖,但这里的暖气依旧开得很足,窗户压了条缝,冷空气钻进来稍稍稀释蒸笼般的燥气。
“你一定想不到,出事的时候是他们保护了我,”白爵士盯着门口发呆,好像桔子依旧站在那里,“胆子那么小,居然说要保护我,看吧,诊所里就属他嗓门最大,哭得最凶。”
“……”墨遮云安静倾听,他忽然明白今天举办这场派对的目的。
继而私自暗忖,这样的白爵士谁不想要保护,就是他自己……
不说也罢。
在他低头思忖的功夫,白爵士已经饮完了手里的麦芽酒,然后顺手拿起窗台搁置的那杯,又是一饮而尽。
今天不止桔子高兴,不止来玩的家猫高兴,白爵士也十分高兴。
从前喝酒是为了应酬交际,再者,碰见什么讨厌人,酒能屏蔽对方夸夸其谈的瞎扯淡。
但他现在已经能从麦芽酒里品味出耐人寻味的醇香,以致勾得高兴与畅快可以长久维持。
“我好喜欢这个地方……”喝完了酒白爵士微晃的身型终于变得踉跄,竟像是站在波涛汹涌的甲板上。
顷刻间,一道巨浪掀过来,掀得他跌进过分坚实的怀抱。
“我好喜欢……”于是嘴巴也被天翻地覆地淹没,不知究竟要说什么。
墨遮云僵着手臂虚虚地抽开身体,“我送你回房。”他说得面无表情,尽量把白爵士当作狮柏那样对待。
然而这只喝醉酒的无尾兽又不干了,挣扎着就是不肯好好并起膝盖让他抱。
甚至环住他的肩膀叉腿跳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在白爵士的视线中,面前人比他矮,那就是被他抱着的娇小型,除了皮肤黑一点长相上还算过得去,比较一番,他认为这个人勉强达到他对情人要求的及格线,于是眼神逐渐勃发出潋滟水光,双手滑进短短的发茬来回拨弄。
墨遮云难得面囧,需得咬紧后槽牙方才能同心底里的欲望做斗争,他眼睛尽量瞄准脚下台阶,可脑海里总浮现雾蒙蒙望着他的碧绿瞳仁。
咚咚——
上楼的速度太快,害得白爵士岔开的小腿连撞两下栏杆。
其实撞得不重,白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然而墨遮云还是放缓了脚步,上楼的同时小心不让小腿再次碰到。
这一慢又出事。
白爵士竟开始摸他!
怪只怪屋里太热,下午太阳打进来的时候,墨遮云脱下外套只留了件薄衫。
再同白爵士这么蹭啊蹭,薄衫的绑带越磨越松,几乎不用怎么解就能完整扒掉。
像摸桔子那样摸他,先是搔到耳后根,然后一路蔓延至下巴,于是上半身没了支撑人差点翻下去,幸得墨遮云把箍紧膝盖内弯的手迅速挪到屁股和腰上。
可他自己却没落到半点好。
其中一只手滑过胸膛往下摸,摸到他坚硬的小腹,还要好奇问:“嗯……怎么一点都不软?”
这与白爵士对情人的要求相悖,他喜欢肚子软乎乎的小猫,摸起来才有手感。
然而此刻箭在弦上,没法挑刺,他只得撇撇嘴,又说:“下次吃多一点,没的吃,就来找我……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说着说着声音愈发绵软无力,最后变成听不清的呢喃,等到了房间,人被麦芽酒的后劲弄得几乎困死过去。
可手上仍旧不停,沿着小腹触到墨遮云那过分敏感的部位。
屏住呼吸飞快把人放到床上,随后墨遮云心脏狂跳地捉住那只手,把手从衣领里掏出来,按到枕头边。
他没有及时离开,因为白爵士已经困得打起了轻鼾。
没人看着便想大胆更进一步,他单膝跪倒,腰上箍紧的手掌长驱而上,像条灵活的蛇游进枕头下方,同时另一只手还攥在滑嫩的手腕间轻轻摩挲。
房内尚未开灯,月光透过玻璃将二人的剪影映在墙上。
四周安静得过分,可耳中皆是“哐哐”猛撞的闷响。
麦芽酒的醇香释放到空气中,乳首再一次显出轮廓,像是被金发之海冲击而出的滩涂。
绑绳垂入海的波涛,绳头搁浅,差一点就要碰到山尖,匆匆转了两下总也对不准。
楼上远没有那么热,因此要不了多久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晾了几分钟,只见墙上的剪影越贴越近,最后边缘粘在一起,缓慢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