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盯着这串冰冷的文字，全身却燥热起来。她“嘶”了声，全身感到肉麻。

这段话也太羞耻了吧。

她就千不该万不该没有第一时间撤回那条“拍一拍”，许靳哲或许也不会看见这条信息。

苏虞点开悬浮窗刚要截图这个聊天记录，最底下的那串“拍一拍”文字从屏幕上消失。

许靳哲撤回了那条肉麻暧昧的信息。

紧接着，一串省略号出现在眼前。苏虞一瞅：“呵。”

有本事别撤回。

算了。

苏虞伸手也撤回她发出的那条“拍一拍”，假装这件事从未发生过。那串省略号在聊天记录里格外突兀不顺眼，苏虞又长按删除。

她舒了口气，顺眼多了。

对面又甩了个问号。

苏虞想象了许靳哲发信息过来的画面。

无缘无故收到一条无厘头信息，他肯定会不耐烦地皱眉。接着也好奇连点了她的头像，乍一看是没有营养的内容，然后极其无语的撤回，发了个省略号表达他的凝噎。

苏虞闭了闭眼，有点崩溃是怎么回事儿。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会给他发信息，难不成真诚坦白，她只是视/奸他的微信。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她凭空捏造话题，盖住前面的话题来缓解尴尬。

苏虞抿唇，手指快速触碰屏幕，很快地打出一段文字。

苏虞：【快要比赛了，你紧张吗？】

对面回的很快。

许靳哲：【不会。】

短短两个字，不屑、傲娇穿透屏幕扑面而来。

她昧良心硬着头皮继续打字。

苏虞：【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许靳哲：【不是说带飞我吗？压力这么大？】

苏虞：【对啊。】

苏虞：【所以，那天能换你带我吗？】

许靳哲：？

苏虞不顾许靳哲留下的问号，回了句“开玩笑”后不再继续硬聊，不小心触到“拍一拍”现在算是有理由圆了起来。

不知为何，强烈的直觉告诉苏虞羽毛球小组赛一班是能够出圈的，她相信其他人的实力，引领她突破重围。

明天周末，夏沁接了个网红约拍兼地陪的工作，纪随最近的周末也没有时间。

周末无人可约，苏虞麻木地往床上一躺，打算追剧和刷题度过这个周末。

周日晚自习放学，苏虞挽着夏沁的手臂，闷闷叹了声气。

夏沁偏头看她，问了句怎么了。

苏虞：“你愿不愿意明天和我攻坚克难？”

夏沁愣住：“什么？”

苏虞解释：“明天陪我早一点到学校，我想知道到底是谁送的早餐。”

她要发好人卡。

感谢这个好心人不惧风雨连续一周默默给她送早餐。

苏虞不傻，送给她早餐的人多半对她有意思。

只不过这次这个人，和以往给她送东西不同，说得好听是始终不渝。

苏虞没有见过正主真容，完全找不到机会致谢以及拒绝他的好意。

夏沁不理解苏虞所说的早是个什么概念，一中的早自习七点二十开始，走读生六点多到学校就已经算是很早了。

夏沁问：“什么时候？”

苏虞张开手，五根手指分开。

夏沁猛地停住脚步，眼睛瞪得比铜铃大，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磕磕巴巴再问一遍：“几点？”

苏虞抿直唇角，犹豫片刻：“五点多。”

苏虞上周问过平常早到教室的同学，他们都没有见过有其他班的同学送早餐到一班过。

夏沁只差把“你认真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一想到送给苏虞的早餐都是她在吃，还是作罢叹息答应：“好吧。”

苏虞眼睛一亮，立马抱住夏沁：“真的？”

夏沁嫌弃道：“假的。”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

凉城艳阳高照的天气维持了几周，在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苏虞在专门定好的闹钟醒来，收拾完快速和夏沁会合一起去学校。

临近六点的校园，一片孤寂，浓雾笼罩整个校园，仿若盖上一层面纱。

天边露出鱼肚白，下了场雨，空气清新，混杂着淡淡的泥土芳香。

苏虞和夏沁在校门口附近吃完早餐，她又顺便帮纪随带了一份。

刚过六点，苏虞和夏沁走在校园主道，拜不知名的好心人送早餐所赐，两个姑娘头一回如此赶早到学校。

路过高三校区和本部分流的路口，不少高三生抱着书往教学楼走。

苏虞走了会儿神，这种日子她也很快要体验了。

到达教室，里面一片漆黑。

苏虞打开灯，昏暗的空间刹时亮堂。

她跟夏沁说“如果困的话可以先趴在桌上补觉，快上课了她会提醒”后，抱了本物理练习册到走廊上站等送早餐的那个人。

苏虞戴上耳机，因为得听动静找人，不敢和往常一样开静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

苏虞有点后悔，她太过肯定对方这周也会送早餐了。

她叹了口气，收起耳机，准备进教室。

有个中年人扛了个黑色塑料袋经过她身边，食物的香气浓郁散发。

苏虞见过这个人，是外面早餐店来的送餐员。

忽然停在一班前门旁边的窗户，在一个本子上打勾，从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一份三明治和玉米汁放在窗台边。

苏虞眼睫颤动了下，悠悠地走到窗台前，目光定住。

那份早餐盒上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出现熟悉的“苏虞收”的字样。

苏虞忙不迭地追上送餐员，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

苏虞抬眼：“叔叔，您刚才送的那一单是谁下单的？”

送餐员看了她一眼，操着凉城口音答道：“太多单了，对应不上人。”

苏虞略有失落：“好吧，谢谢叔叔。”

苏虞一无所获回到教室。

夏沁眯了一会儿已经醒过来刷题，她看见苏虞坐下，问：“怎么样？”

苏虞耸耸肩，摊手：“他是让早餐店送到教室的。”

苏虞把那份早餐和玉米汁放在夏沁的桌子上：“你还吃不吃？”

夏沁用力点头：“吃！”

起得太早，苏虞上课前冲了杯咖啡，眼皮还是耷拉着，强忍着困意听完前两节课，到了课间完全不敢趴在桌上补觉，怕越睡越困。

大课间，因为场地湿滑这周不用升旗。

苏虞站起来活动筋骨，打倒瞌睡虫。为了抵困，泡的咖啡已经喝完，苏虞拿着空杯子去水房洗杯子，又回到教室冲了条咖啡。

她端着咖啡粉走到门口，在饮水机排队接水。

苏虞呆滞地瞧着门口，忽然间周五课间见到的那帮男生又浩浩荡荡地路过他们班，眼神时不时往他们班里瞟。

没过几秒，远远听到那帮男生莫名其妙的起哄声。

苏虞不理解，暗自腹诽真是一群中二的男生。

下午一班的羽毛球迎来第一场小组赛。

为了有足够的精力比赛，苏虞索性中午点了个外卖留在教室补觉。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雨。

凌晨下过一场雨，早上太阳原本崭露头角，中午又阴云密布，阴晴不定。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刘均难得的不用来上课，而是派大家去打理劳动基地的积水，以免淹死种植物。

羽毛球有比赛，杨志跟刘均申请了打比赛的同学提前去场地适应训练。

夏沁去劳动基地前伸出双手击掌：“小鱼加油！待会我一定让你的名字响彻羽毛球场。”

苏虞笑：“你干脆做个易拉宝放那里。”

夏沁恍然大悟：“这个可以。”

苏虞背上书包，带上羽毛球拍子和其他队员集合。

今天高二的赛程都是在室外进行，杨志便让大家去室外一号羽毛球场地训练。

苏虞和许靳哲不紧不慢地跟在这帮声势浩荡的人群后面。

到了训练场，苏虞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边抖腿边捏着手指。没过多久，许靳哲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苏虞扭脸，诧异道：“许靳哲！”

许靳哲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踌躇了会儿，懒洋洋问：“紧张？”

苏虞没反应过来，纳闷“啊”了声。

许靳哲视线挪到她的手，重复：“比赛，紧张吗？”

多了个语气词，苏虞听许靳哲的声线终于不是那么冷冰。

离比赛越来越近，现在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苏虞笑了笑，摇头，逞强道：“没有。”

许靳哲神色寡淡，没有拆穿她：“没有就行。”

苏虞讪笑，给自己扯了个安慰的借口，忸怩道：“这不是有你在我身后吗。”

许靳哲嗤笑了声，不知道她说是真是假。他偏头意味深长地盯着苏虞几秒，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

他说不出什么骚话出来。

女双训练完，杨志让苏虞和许靳哲上来熟悉熟悉场地和练球感。

苏虞把手机和水都扔进书包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侧过头看许靳哲：“走吧。”

她抬头望了眼天色，阴云密布，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灰蒙蒙的颜色，失去平日的光彩。空气也闷得难受。

上了场地，依旧是和杨志跟另外一个女生对练。

苏虞按照前几次的训练站在了前场的位置，她接过许靳哲递过来的球，放置腰间，一挥，在半空划了道弧线。

来来回回拉扯几场球，杨志一个扣杀球飞过来，从苏虞身边快速擦过，她倒吸了口凉气，被吓了一大跳。

球有力地滚在地上。

苏虞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捡起地上的球。

倏地。

天空飘起了雨，苏虞伸出手，感受雨滴的大小。

原本只是几滴缓缓砸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急骤的雨滴越砸越大。

周围的人都说下雨了，杨志让大家先去主席台躲雨。

苏虞趁雨还没有下大，立马跑到放书包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打开。

苏虞看了看朱琪和其他两位女生每个人都撑起了伞，暗暗松了口气。

她往前看。

许靳哲不知道何时脱了外套，举在头顶挡雨。

苏虞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可怜地跑在雨中，看起来却又没那么狼狈。

雨水不知疲倦地一滴接一滴往下砸落，嘈杂的雨声盖住原本的沉寂。

她的声音，在雨声穿透。

她喊：“许靳哲。”

许靳哲恍惚地停下脚步，回头。

苏虞举着伞朝他一步一步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