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女郎也在外面等候了。”把最后一缕头发放下,阿生收了手退到了后面。
今天便是柳林辰和陈家女郎陈婵的大婚之日,作为表亲三皇子府自然一早便收到了帖子。
精致的少年瞥了一眼镜子里的模样,淡淡嗯了一声,站起了身。
与平日素雅的装扮不同,一身绯红腰系黑绸条,金色的丝线细细密密倾而下隐于下摆,矜贵疏离却不失他自身的淡然软意。
很好看。
很符合身份。
阿生对于自己的服侍还是很自得的。
出了大门,他扶着殿下上了马车,帘子放下的时候却止不住嘀咕。
华女郎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好脾气的殿下都不对劲了,除了她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惹殿下生闷气。
府里明眼的人都能看出,这几天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就不同寻常,今天连同坐一辆马车也离得远远的,对视不上一眼。
马车在马夫的一道鞭子下开始驶动。
马车里,自一上了车奚纪池便转头看向了窗外,垂下的窗帘随着跑动,时不时能透过看到大街上的行人、铺子。
外面叫卖声热闹得很,而一帘之内却安静如斯。
阿浓捧着小桌子上的茶水喝着,动静不大,喝完满意地砸吧了下,盖好盖子放下。
两天前激动人心的乡试正式落幕,她这几天就彻底跟着几个将军学武,刚换了身衣服就收拾收拾出来了。
侧边的少年瞥了她一眼,粉唇微抿,不悦的情绪似要化成实地。
哼。
明明是她过分,却还像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以前觉得她那张脸还算过得去,现在见那不波不澜的样子,就算她不说话就已经很让人恼火。
脑海里不由浮现那天的事,奚纪池黑了脸,谁稀罕碰她了!
一想到自己被她硬逼着手放在她胸口揉捏,他不恨不得咬死那人。
什么叫做他摸回来?她还知不知羞!
深深呼了一口气,奚纪池把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部抛掉,睨着她说起了正事:“待会大婚宴席上,你留意一点。”
知道自己说的过于生硬,奚纪池沉默了一下,眼里微闪继续道:“上回我们成亲……袭击的那批人,或许这次会再动手。”
“趁着人多混乱,或许这次她们会全部出动,也会更加危险。”
秋凛音即将抵达边关,这次宴会中有不少和陈家交好的大人,姻亲中也有武将在,这正是战前潜藏在乾熙国奸细下手的最好机会,趁机让朝中大乱便先失了一棋。
不得不防。
奚纪池垂眸,将帅已定,三日后母皇便会在宫门前为大军践行,战事起民也将不聊生,但是这场战,却必定要迎上,还要赢。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就算你武功高强也难敌暗箭,小心就是了。”女客那边才最是危险。
阿浓也认真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下奚纪池才算舒了口气,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她受伤。
说起她天天跑去将军家学武这事,他其实也不惊讶,她的力气有多大他哪里能不知道,浑身上下就是使不完的牛劲。
莫名地阿浓又被瞪了一眼。
她眨眨眼对着和她一样高的人说:“我要跟你说件事……,嗯,我要去干架,不是,上战场。”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已经决定了,干掉女主就完事。
女主死了应该乾熙国就能在,那她就可以好好考试呀。
阿浓眼里亮晶晶。
其实她对前两天考的也是很有信心滴,她都会还写满了。
或许这次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阿浓给自己点赞。
而还沉浸在小黑屋里的某鸟,还完全不知道它的宿主动了杀世界女主的心思,知道了它也管不着,哭唧唧。
听到她前一句话的奚纪池还有些妥帖,她无事瞒着他,而在听到她后面的话里,心一下便揪了起来:“你为何这次就要上战场?你不是才刚开始学吗?”
他有些慌乱也有些担心,细细思索后才开口:“母皇并未下旨让你前去,是你自己要去?”他禁足在府里,便是很久没有去过皇宫了,他对此一概不知。
就算是她再有天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怎么就能跟上去边关,刀剑无眼。
“嗯呢,我要去。”不去她怎么杀女主。
而这件事就是华家也不知道,华丞相她们也只是认为她潜力无限,却也不认为短短几天她就能去军营了,那天赢了蔡沛也不过证明她确实有武学天赋实力不错,但上战场还有差远了。
不说武力了,一个17岁老实懂事从未见过血腥的读书人,能有那份魄力去面对千军万马、血流成河吗?!
“华丞相她也同意?”奚纪池问了。
阿浓:“……嗯。”板正的脸再老实不过。
她娘不知道同不同意但是莫将军能带她去。
奚纪池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收回了视线修长的手掀开了窗帘的一角,霎时,热闹与嘈杂似乎直贯入耳边,温暖的一缕光斜照在他下颌,愈显瓷白宁静。
“
好半晌他才低低回道:“好。”
他自然知道这场战意味着什么,边关英大人已接连被敌军偷袭也是全力守城,等秋凛音率领的军兵一到战便一触即发。
奚纪池回头看向她,异常冷静,带着皇子的傲气下了决定:“你去吧,剩下的我会跟母皇那边去说明。”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战死沙场,而国一旦被攻陷京城也难逃兵临城下,死不过早晚的事,那不如去杀,去战场上拼命。
他压下心里的酸意,开口平静:“那你要活着回来,赢着回来。”乾熙国一定要赢。
*
马车路过喧嚣慢慢驶入另外的街道,最后停了下来。
陈府门口不少下人进进出出接待着。
两人跟着下人进了场,处处都是红喜字红灯笼,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不过也已经点了几盏灯。
男客女客分席而坐,奚纪池一进去便被一群儿郎和其他大人的夫侍围了起来,众人见那道矜贵的身影眼里都划过艳羡,不愧是京都第一少年郎的三殿下。
而阿浓这边,她一来,也是一堆人看了过来。
几个瞧不上华浓宜的女郎嗤鼻不屑,就是她,被三殿下看上了?
据说最近还在跟着莫大人学武功,真是文不成就碰武,也不怕两头都捞不着?
不过介于华府的威名,大家都没说出口,只是纷纷白眼,白瞎她那么好一个家世。
众女郎之中,自然还有热情的,比如好基友姜长乐。
姜家自然也在受邀行列里,她自然也跟来了。
一见到阿浓,就叽叽喳喳说开了话。
“姐妹,等你好久了!”姜长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摸着下巴心里嘀咕。
果然学武了就是不一样,比以前都黑了不少,还好她娘算是对她这个女儿心里有数没让她跟着一起学。
不然,她不残也要黑死啊。
阿浓被她扯着落座到了一边,周围人有些是她认识的,有些她不认识,差不多都是一个年纪的女郎,瞥了她一眼就各自聊起来了。
出来吃席最基本的就是中午少吃点,下午又锻炼了好一会儿消化地也差不多,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随即板着小身子直勾勾看着桌案上的杯子。
喝点小酒那可以。
这么久了某人对自己的酒量还压根没数,在等菜的空档就先给自己倒满了。
嘴巴刚沾点杯沿,隔壁桌案的女郎飘来一句:“前些天的试题,诸位对于州府通邻国间的商路有何高见?”
阿浓:……
这个位置不怎么好。
大家伙“对答案”的声音就这么默默进了她的耳朵,生活不易,阿浓叹气,她肉眼可见地蔫巴了。
……行吧。
抬头张嘴,仰着脖子一口咽下,那一小杯花酿硬生生给她喝出了人生。
刚停下了话回头觑了一眼她的姜长乐也默了,什么事至于?
也就在这时,新嫁郎进了屋,在众人的围观下了拜堂,礼成后被陈婵带入了后院。
众人看着柳小郎娇娇柔柔含羞带情跟着走的样子纷纷咂舌,难怪这陈婵选了他做正夫,虽说家底不行但是这容貌身段可是让人心痒痒呐。
这放在屋子里可不得销魂死。
娶夫娶贤,不过真要让她们也聘着这样当正夫那她们可不干,像柳小郎这样的,放在后院伺候自己就是了,男儿嘛,可玩的多了去了,娶正夫还是要家世匹配才行。
夜黑风高,酒过三巡,奚纪池远远看着女客那边喝倒了一片蹙了蹙眉,朝阿生吩咐:“给她端碗醒酒汤去。”
虽说看不仔细,但她那个酒量……哼,还不如他。
奚纪池敛下眉,白皙的脸蛋微微鼓起,这生气轻蔑的样子,让听到他话的另一个夫郎暗暗惊讶。
谁说这妻夫只是表面关系,他看着三殿下对他妻主可是上心的。
*
知道是三殿下那边找,阿浓在众人不敢置信又暗暗咬牙的眼神里,离席走到了一边,刚喝下小侍递过来的醒酒汤,身后却传来一阵惊恐的闹声。
从天而降十几个黑衣人,利刃险险擦过一位女郎砍在了石桌上。
利刃折射出寒光,冰冷心惊。
“不好,有刺客!”
“啊!——”
阿浓眼珠子一瞪,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不要杀我,不要杀……”侯芬芬哽咽着声音望面前的黑衣人,在刀砍过来她猛得一闭眼……
“碰!”
劲风扫过脸颊,重物甩地上的声音清晰入耳。
……她没死?
侯芬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差点喜极而泣,唰得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劲儿劲儿的一个人影,杀她的刺客……瘫在了几米远的地上。
!
“你、你!”
华浓宜!
然而,来不及尖叫出声,对方转身问:“是不是在婚礼上杀人更有感觉?”这是第二次了。
侯芬芬把所有惊恐震惊又咽了回去,她怎么知道!她又没杀过人!
水深火热的现场,这个角落一时死一般寂静。
就当阿浓知道她问不出这种人类癖好时,阿生猛的惊慌出声:“殿下!”
遭了!
几个倒地的暗卫捂着胸口死死盯着屋檐上,瞬间,剩下几个黑衣人连同三殿下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中计了。
皇子被刺客带走,众人顿时哗然。
而侯芬芬再次见到面前的人眨眼不见,心下一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