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你不再是那个对的人
青玊带着放火分队的死士赶往固始县的固始山西麓。还未走进固始山,身后黑压压赶来一群人马,少说也有千众。
为首一将喝问道:“前方何人。”这一声喝问中气十足,黑夜中悠悠飘远,传进了青玊的耳朵里。黑暗中虽不辨物,但是青玊认出了这是她老对头张叔宴的声音。当下扬鞭,催马快跑。她的部众紧随其后。
可是她们跑得越快,后面的人追得越紧。
失策,青玊想,不应该跑到这固始山来的。可是她只是想见一见齐王殿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甚是想念。
如果她猜的没错,齐王殿下会派人埋伏在这固始山。青玊赶来驰援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快!包抄他们!他们只有不到一百人!”后面的张叔宴发狠爆出这句话来。
不多时,青玊带领的那剩不到一百人就被包饺子一样被包围了起来。他们人多势众,大家挥着手中的刀戟,却渐渐抵挡不住。
青玊被自己人护在包围圈的中心,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心中多有不忍。抡起胳膊,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刀,高声喝道:“姓张的,你有种我们单枪匹马斗一斗!”
张叔宴才不会上这个当呢,他手一挥,部下便又英勇地冲了上去。
青玊的人一个个倒下,包围圈一点点在缩小。
青玊心急如焚,手里也不闲着,张起弓来,箭簇对准了外围的为上来的敌营的士兵。一箭能解决一个人。
张叔宴看她有这般的好准头,射杀自己的人,哪里会善罢甘休,于是也弯弓搭箭,三箭齐发,高高地划着抛物线寻着隙缝
侧面追着青玊而去,眼看就要咬着她了,一个硕大的狼牙棒从远处抛掷了过来,击中了两人之后,还尚有猛烈的势头,将准头冲着青玊的两支箭簇撩拨开去,最后只剩一支箭擦破了青玊的大腿肱骨,扎进了马腹之中。
“谁敢动她试试看!”
一群马从前方奔涌而来,来势汹汹,扬起道上尘土。其中一人一马当先,雷霆万钧一声吼。
青玊回眸一看,就看到了齐王殿下。
还以为会死在这儿,没想到天不亡我。隔着岁月的长河,再一次见到齐王殿下,只一眼便万年。
齐王殿下的眼眸中亦有深邃的缱绻,有不可战胜的坚定,青玊迎上他的目光,只一眼,就沦陷了。
齐王殿下奔到阵前,抽出腰上宝刀挥刀杀敌。他身姿矫捷,杀伐力满分,刀刀致命,瞬间便砍倒了三四人。
不一会儿他便杀到了青玊身边,刀锋绵密,将青玊护在身后。
青玊享受着他的庇护,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这时她的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青玊,先我走吧!”
青玊扭头,看见赵王殿下。
“你跟赵王殿下走!”齐王殿下也如是命道。“这里交给我!”
他既然都这般说了,自然是要依他的。
他们杀出了一条道,青玊扬鞭带着自己的人从这条道上跟着赵王殿下撤了。
他们往前走了十里路,走到了固始山西麓,沿路都是自己人押着敌军的俘虏。
万事俱备,就等齐王殿下扫尾了。
青玊瞧见果然齐王殿下照自己所想出了兵,完全映证了她的所想,心里的笑意意气风发地氤氲开了。他们果然心意相通。可是赵王殿下好像也出了兵,难道跟他也是心意相通?
正想着就听赵王殿下说:“孤带你去固始县县城落脚!”
赵王殿下又回头看青玊。“青玊,好久不见!”
赵王殿下的眼神投在她身上,像针脚一样绵绵密密。
青玊礼貌地报以微笑。
走着走着,这道上就只剩下他二人了。
还不是她的部下和他的部下有意让二人独处!这种识趣来得有点不合时宜。青玊还想逮两个人作陪呢,一回头,一个人也没剩。
行到半道上,月亮圆融地照着。清辉下,北风渐渐地偃旗息鼓了。这风,来得恰是时候,走得也甚应景。赵王殿下勒马下马,解下腰上短刃,在自己的衣襟上割了一刀,割下一块布条来,他的手马上要捉到青玊的腿伤了,青玊却立马翻身下马,躲开了他的手。
“你受伤了,孤浅浅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已经不流血了,也不痛了!”青玊有意地躲着赵王殿下。她这伤得留着给齐王殿下包扎。不是她不痛了,而是你不是那个对的人。
再上马,青玊催马走在了前面。她非问不答。赵王殿下关心的无非是她为什么突然失踪了。偏寻不见。青玊并不热络地回了那么几句。
赵王殿下并不傻,看出了她的疏冷。只是为何呢,他想不明白。
又赶了二十里路,终于大喇喇地进了城,进了郡守的官衙内,寻一间干净的院落住下。
赵王殿下紧紧跟随在青玊身后。青玊却不给他一点亲近的机会。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赵王殿下为何会在固始县,又怎么会配合我的计划?”
“齐王告知了我你的计划,请我发兵,让我来配合。不是你遣人送消息给了齐王么?”
我的人还未能送达消息给齐王殿下,他知道我的计划无非与我共脑。原来赵王殿下能来,是齐王的授意。
青玊浅笑。“我要洗漱了,还请殿下回避。”
“我就在这候着你洗漱,等你沐浴出来我们一起赏月,就像我们当年在内廷西苑一样……”
“不了,我要休息了。今夜殚精竭虑,我要也养精蓄锐。”
青玊婉拒了,从此以后,她都只会和齐王殿下赏月看雪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就酱。
赵王殿下吃了一个闭门羹。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住了,悻悻地往回走。
这样赶走了赵王殿下,和衣躺在床榻上,等着齐王归来。
终于等到他们一举歼灭何文焕势力的好消息。
梁永吉和刀疤脸半跪在青玊的院落外,奉上了这个好消息。
“齐王殿下呢!”
“齐王殿下收拾了何文焕,又马不停蹄赶去北方收拾反乾势力艾青去了。”
什么?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都不来与他相会。他几个意思啊?青玊生气地嘟起嘴来。她不明白,明明他二人有了潢川一战的神来之笔,两人未有丝毫的商量与联系,却打了一个默契的配合,他应该会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这份情谊,却为何对自己避之不见。
“楚将军!末将谢楚将军不杀之恩!”
一声唤,将青玊拉回了现实之中。青玊抬头一看,是杜将军。
对,他还活着。梁永吉与刀疤脸将他拖了下去,在大铡刀落下之前,青玊喊了一声停。
“做做样子就好!我只是想要立威,堵其他将士的口。”
“楚将军为何没有杀了我?”
说真的,青玊是跟张歧川学的,“从前有个朋友告诉我他不杀自己人,我跟他学的。”青玊倒是坦白,她怡然。
杜将军亦怡然。“楚将军高明!当断则断,潢川这一仗,和齐王殿下配合得漂亮。只是你二人未能联系,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青玊不语,只是轻轻将门掩上了。好歹他们两人也是知己,做到这一点很难吗,这就叫做心灵感应。浅笑中青玊和衣躺了一夜,铠甲也未脱。
第二日一早,月亮还未隐退呢,青玊留了一封手札给赵王殿下,自己带着刀疤脸和梁永吉就又开拔上路了。
自己先行,命部众随后跟来。
一路迁延北上,刚走到真定,百姓口中各个称颂艾青与其队伍。
青玊带着刀疤脸和梁永吉穿过田间地头,听见劳作了大半天的相亲聚在田间聊天,便也停在树荫里,听他们聊天。
“没想到冈云十二州这么快就被艾青大人收入囊中了。”
“他不仅夺了冈云十二州,还收复了被萧国抢走的失地,占领了萧国大半壁江山。”
“听说他惜民如命,还提出了均田亩,薄赋税,等贵贱的口号!”
什么?青玊一听,大呼不妙,只觉得脑仁疼。张歧川果然是穿越者,他还挺会糊弄人。明知道均田亩的想法在这封建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根本无法实现,还要提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出来来糊弄人。
一个老伯用浓浓的乡音说道,“我真希望我们艾青大人赶快来收复我们真定,我愿意跟随艾大人。”
领一个青年汉子,放下了扛在自己肩上的锄头,叹一口气,“我也愿意跟着他,真希望他来解救我们贫苦老百姓。”
另一个最年轻的汉子面上一片失落:“哎,别提了,齐王殿下绕过我们去了定州,听说跟艾青大人正面硬碰硬,赢了艾青大人。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能等到艾青大人打过来?”
听见齐王殿下打了胜仗,青玊来了兴趣,觉得浑身得劲!她摆正姿势侧耳倾听。
没想到齐王殿下首次和张歧川正面硬钢,他还是胜张歧川一头。
原来听说,齐王殿下带着大军开拔赴定州,还未站稳脚跟,就被百姓嘴里的艾青大人死死围住,还切断了他的粮草运送渠道。齐王殿下写了一封诈降信给艾青,约他在城东门相见。艾青预判齐王殿下的预判,觉得他会在西北门突围,便派重军守在西北门。
到了约定的时间,西北门上果然有人大喊“齐王殿下来了。”一辆马车眼看要突破城门而去。
哪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齐王殿下乃是他的亲随假扮的,真正的齐王殿下带着一队人马从东门突围,然后反过来绕到西南角与艾军大战。最后齐王殿下成功解围。
只是假扮齐王殿下的那位将士不幸被艾青俘虏。
艾青预判齐王殿下没有预判成功,但是齐王殿下预判艾青却很是准确。
虽然这一杖齐王殿下赢了,但是艾青还是盘踞着大乾朝北方冈云十二州及原萧国南方大部分地区,深孚众望,实力不可小觑。
再往北走了三十里地,眼看着就要进入新乐了。
那一日,野道旁突然多出来很多流民,各个仓皇,捎家带口,往南迁徙。
刀疤脸见了,上前打个问询。
“请问前方是否有战事?”
“楚昭然楚大人和艾青大人在新乐县交锋呢,我等只好逃了出来。”
青玊一听来了精神,驱马向前。
又奔驰了十多里地,到了新乐县城南门。那南门失守,城门大开,青玊领着刀疤脸和梁永吉长驱直入。
正要找个人打听楚昭然的位置,却突然看见战火蔓延的长街上一伙人驱策而过。
为首一人身姿英挺卓拔,头戴青铜面具。
他身后跟着的从人有一大部分也带着青铜面具,只有少数人未戴。
这个身影她甚是熟悉。
“艾青大人!”
青玊试着唤了一声。
那人听见唤回头张望,目光锁在青玊身上,看清楚了是谁便夹紧马肚勒紧马绳,提溜着马走到她面前。
他那双眼睛清雅深隽,和她记忆中张歧川的眼睛重合起来,不是张歧川又是谁?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这嗓音,分明就是张歧川。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要装。
“本将是你的敌人!”青玊想你既然要玩,就好好陪你玩玩,意味深长似地瞧着张歧川。“大乾朝禁军下军都虞侯李青玊,当然,你可可以称我为楚细儿。”
“久闻大名,今日识襟,恨相逢甚晚。”艾青面具遮着脸,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青玊噗嗤一声爽朗笑了。“既然艾大人你我今日乃第一次见面。何故此前酬和我的戏作《寄此身》。”
张歧川一时语噎。“本帅,本帅不过也是戏作!久仰女将军你的大名,心神往之。”
青玊心想你就慢慢圆吧,“身在敌对阵营,自然是要较量一番的,艾大人,你说对吧?”
艾青看了一眼青玊的从人,又看一眼青玊。意思是你只带两个从人。不过他那眼神分明是久别重逢看故人的眼神,哪里是看敌人分外眼红的眼神。
便就在这时,青玊身后来了一群士卒。
青玊瞧他们衣着,知道是自己父亲帐下的人。“我乃禁军北军将领李青玊,又名楚细儿,你们可是楚昭然楚将军的人?”
听她自报家门,那些士卒纷纷站在了她的身后。
“艾大人,就我们两人斗一斗,看鹿死谁手?”又大喝一声,豪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