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喜欢他芝兰玉树,谦谦君子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要不要救你的张郎?”
恍惚间青玊一悚。“救,当然要救,但是张歧川大人不是我的。”她更正道。“但是我会救他!我已经有办法了!”浊党想要陷害清党,清党就得先发制人。
“你果然办法多!”说完,楚淑儿一个大转折:“我知道你想嫁大殿下赵王!你属意于他也无非因为你有母仪天下之命格,对吧?”
“对也不对!”青玊想,即便没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她还是会选择赵王殿下,因为她喜欢他。单纯喜欢他,喜欢他芝兰玉树,谦谦君子,喜欢他兰芷芬芳,学识博洽!
“青玊,我帮了你!你一定要帮我救杨胤远杨大人。乾元29年三月初七日越来越近了。再过一个冬天就要到了。我一定要救下他。如果不能救他,我也会死,我死了,生命还会再重来一遍,这样的生命会陷入无穷尽的循环往复之中。”
“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她顿了顿,又强调说:“我有的是办法!”
“是啊,你总是很聪颖。那你想到什么办法救张歧川大人?”
“把这首诗嫁祸给齐王殿下!”
“什么?”楚淑儿听见了,但显然是没有能领会。
“我有办法,让这首诗变成是齐王殿下写的!”青玊目光坚定地说,她的目光望向虚空,并不聚焦。
两人的马车到了禁中成天门。二人下车步行。到了岔路口,二人分手自归。青玊先回到延秀宫向永乐公主复命。刚走入暖阁之内,却看到齐王殿下井牧云端坐在首位,公主反而坐在下方客位。
青玊一一请安行礼。
齐王殿下井牧云用一根银筷子拨弄着一个红铜鸱鸮纹袖炉,并不看她,仿佛也未闻她请安之声,只任她跪着。
只公主客客气气地搀她起来。
“赵王殿下好多了。他让我谢公主挂记!”
永乐公主听后只微微颔首,然后一招手领着内侍长王赞和雨岫走了。青玊也跟在他们身后,却看永乐公主回过身来跟她悄声说:“你留下!齐王殿下寻你有事!”
什么?他找我?青玊想,我没找到他,没想到他先找到我了。
青玊敛衽,意思是悉听尊便。当即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垂手低眉,听候齐王殿下的发落。
齐王还在旁若无人地拨着手炉里的碳火。
此刻暖阁内很静,静得青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这暖阁内也只有他们两人。齐王井牧云的侍从与部下都在暖阁外候着,无召,他们不敢进来。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齐王井牧云终于抬起了头,睥睨了她一眼,眼光中带着三分邪气与七分色欲,尽悉落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听说,你在找这个双股的梅花玊玉玉钗!还让掌柜的无论如何得要回来!”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出一柄双股梅花玊玉钗子来,搁在了案几上!
原来是他派人沽走的,可是他为何要在她之前抢走这枚玉钗,莫非只是为了羞辱她。如此说来,他的来头确实要大一些!可是未必斗不过她!
“没想到殿下得了,现如今可否能还给我?”
青玊胆子也忒大,没得到他的回答和允诺,就自己走上前去,去取放在案几上的梅花玉钗。
刚走到跟前,刚伸出手去,眼看马上要够着了。齐王殿下却将手中袖炉压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感觉到一股热气,赶忙抽出手来,那炉子“庞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碳火蹦将出来,落了满室。
其实那个暖炉并不烫手,只是突然有个东西压着她的手,她骇了一跳。所以反应有些过激。
有一个烧红的碳块不巧落在了她脚下的红色细绒缀白色玉兰花地毯上,烧起了地毯!
“去捡!”方才那张色欲满布的脸上,现在在只剩下冰冷的眼角与嘴角。
“什么?”青玊完完全全听见了,但是她不敢相信齐王井牧云竟然要她去捡。
“你不捡,这毯子便要烧着了!你想让我们都烧死在这儿吗?”他泠泠道,语气里未有怒气,却夹杂着一丝危险气息。
他的手中有根筷子,但是只有一根。独木不成筷。她有心用这根银筷子却也用不了。
“用什么捡?”她还是没有嗅到井牧云危险的用意!
“当然是用手啊!”一丝儿冷笑从齐王井牧云的面庞上一闪而过!牵动了他的神经,青玊却没有看见!
天耶!他竟然说用手!青玊略一思索片刻,决定听她的吩咐。为什么不呢?青玊想,不知道为何,今天感觉惹怒了他。不知道他为何色色的,又怒气冲天!
她想起自己的计划,她要把那首诗《桃》嫁祸给他,就得顺着抹他的鳞,不然她计划会落空。此刻,赤脚上刀山也要去。何怕徒手捡碳火。
烧着烧着,这时,脚下地毯突然燃起明火来,她蹲下身子,伸出手去,眼看就要够着那枚碳火了。井牧云突然跳将起来,一脚踩了上去,踩熄灭了明火。他还没松脚,蹂躏般来回碾压了好几次。终于,火灭了,碳火也熄了!
就在他踩灭炭火的同时,他的面上牵扯出一丝丁点的痛苦来。却一闪而过!
尔后他的整张脸被愤怒埋没,怒不可遏那种!
“我叫你用手捡你就用手吗?你蠢吗?”他简直怒吼出来。
她不是蠢,她是为了目的可以牺牲些什么。总之,不管今日井牧云怎样怒不可遏,她都要笑意盈盈。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发怒发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哪里惹到他了吗?可是并没有啊!青玊这样想着。
“齐王殿下!”青玊赶紧抓住这个他生气的时机把那首诗抛了出来。“婢子脑子不够聪明,尤其刚刚想一首诗想得出神,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捡了。”
他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哦,你在构思诗歌吗?听说你很会写诗词,说来听听。”
青玊期期艾艾地回道,期冀他能上钩!“但婢子只有两句。想来想去都只有两句。我说出来,殿下可愿意贡献尾联?”
“你先说来听听!”
“不待春来不含苞,寒乍几度花期杳。诗题为桃。”
齐王井牧云一听这诗便做思考状。他上钩了!青玊心下欣喜万状。
不多时,他便念出了后一联两句:“如果是我,我就对‘播乱朝暮红泣雨,徒留妖冶认前朝(招)。’!我这是顺着你的意思来的,你即写桃,不赞颂它,反而讽喻它,就这能写它的妖媚和无情。”
青玊一听,心想好一句“徒留妖冶认前朝”,到时候可以说牵强附会井牧云惦念前朝。到时候这可是大逆的死罪!
井牧云的最后一句是“徒留妖冶认前朝”,井牧云将“朝”读作“招”。他的意思是“只剩桃的妖冶向从前的早晨一样。”
青玊能不懂他的意思吗?她当然懂。但是一个恶毒的念头升起,此时不曲解更待何时。朝是多音字,也可以读作“巢”。“徒留妖冶认前朝”可以故意歪曲他井牧云惦念前朝!
青玊的心中漾出一抹笑来,面上却仍毫无表现。天道不爽,果报昭彰。浊党为恶人间,终有这么一天,我能看到你齐王凄惨的下场。而这一天似乎不远了,因为你已经上钩了。到时候别怪我拿这首诗构陷你,我非得这么做不可!我必须要利用楚淑儿的先知先觉来惩治你!
“你想拿回这枚双股玉钗?”齐王井牧云挑起下巴问他。此刻他面庞上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内心所想。他回身捉起那枚青玊玉钗在自己手中。
“是!”青玊伸出双手向他讨要。
他却将这双股钗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将来待你嫁了我,我自会为你戴上!”他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便下了驱逐令。“你退下吧!”
他说完,留心观察她的神情,她却没有任何神情在脸上。
青玊只心中怪嗔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我必然是要嫁,也要嫁赵王殿下井思危。她一边想,一边拢袖施礼,然后退了出来。
看她面无表情,他心中又多了一重愤恨!面上多添了一重恨意。
只是她已经转过身去没有看见。
暖阁中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仿佛是他颓然坐于地上的声音。
青玊已经退出来了,她难得去管,碰见个小内侍,只问他公主去哪儿了。
永乐公主却也怜惜她,并不叫她干活,只让她多休息。这几日的妆,也都是叫雨岫化的。于是她一休便是大半月。
苏新源苏大人给张歧川张大人的一月之期早就过了。大约又过了半个月,青玊的手伤已痊愈了。她重新开始捉刀未公主化妆。
也就是这时,宫外一个蜚短流长甚嚣尘上,在禁中的颠唇簸嘴里穿开了去。
青玊看见宫人们的议论,不经意读了她们唇语,便也知道出了何事。
“张歧川张大人与夫人苏繁缕和离了。”一个手捧着暖炉的小丫鬟跟自己的两位同伴说道。
“听说苏繁缕已经回了母家。双方各自退了聘礼!”另一个手里拿着貂绒披风的丫鬟说道。
“听说了吗?苏新源苏大人在为女儿找下家!”另一个年龄稍长手中抱着明黄杭绸坐垫走在前面引路的宫女如是说。
一看这仨就知道她们应当是被哪家小主遣了去自家宫中取物什的。走在长长的宫墙下,就开始嚼耳根子了。
“下家?这才和离就要找下家么?”
“为什么不呢?虽然是和离了,但到底苏家大小姐还是完璧之身。”
“听说苏大人看上了齐王殿下。正在四方走动,谋划着将女儿嫁二殿下!”
“谁说的,瞎说吧,我听到的是苏大人想让女儿二嫁大殿下!”
“不可能,你那才经不起推敲呢?苏大人曾经将爱女嫁给清臣,结果怎样?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考虑清党了!是以他是不会将女儿嫁大殿下的!”
“不管怎样,苏大人是铁了心要做国丈大人。”
另两位宫婢停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三个下等宫婢正热聊着。
远远看见公主的步辇,看见公主身边的青玊。那个捧着暖手炉的丫鬟清咳了一声,另两人才噤声。
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否为真。苏新源苏大人不知道是否正在谋划,又不知是谋划着让女儿嫁给谁。
“她们在嚼谁的耳根子呢?”永乐公主沉着声问道。
“没什么!”青玊本来不想告诉公主殿下,想掩饰过去。
但是永乐公主斜眼看着青玊,怨怼道:“你这家伙,仗着我宠你,胆子越发大了!明明读了唇语却不告诉我。你就说她们聊的是不是张歧川?”
青玊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女生的第六感?她只好将自己道听途说的一些个绯闻说给公主听。
“她们说张大人与夫人苏氏已经和离了。”
“什么?有这事?这么好的消息为何此刻才告诉我!”永乐公主听言瞳仁渐渐发大,眼眸清凉清凉。一抹笑意在唇边时隐时现。
“走!改道!去皇后娘娘的延寿宫!”
“母后——”永乐公主下了步辇,用手提着裙摆开心地往皇后殿下的寝阁奔去。
门口小丫头见到永乐公主先是福了一福。“见过公主!”
“皇后娘娘可曾睡了?”
“已睡下了!”
永乐公主心中狐疑,“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娘娘腰伤犯了,老毛病了。虽躺下了,但是疼得睡不着。”
皇后娘娘洪氏的腰伤是年轻时落下的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会犯。尤其最近阴雨连绵,她今日几乎痛得下不了床。太医署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我去瞧瞧母后!”公主放下了自己的裙摆,回身唤内侍长王赞。“王赞,派人去通知赵王殿下和齐王殿下,说母后病倒了,是腰伤的老毛病!”
王赞领命去了,公主说完咒骂道:“太医署一帮粪桶,全没一个有用。母后——”
永乐公主一面说一面踏进了皇后娘娘的寝阁,嘘寒问暖与皇后娘娘聊了好一会儿。
她本来想与母亲说照驸马之事,想说她属意张歧川张大人。但是因为皇后娘娘腰伤之故,见她病痛缠身,永乐公主只好把这
些话咽进肚子里去。
因宫门下钥,赵王殿下和齐王殿下第二日才得到消息。两人退了朝,朝服都未换就往延寿宫去了。
皇后娘娘贤德,她的三个孩子也孝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