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个星期，廖淮璟每天都能收到新惊喜。有时是肯德基的特殊早餐；有时是最普通的豆浆油条；有时是热牛奶配三明治的爱心便当。

直到国庆回来的第一堂课，王媛明确指出“上一个月手机留在同学们身边，是为了让大家经历一个适应期。从今天开始，周一早上将手机上交，周五下午发还”时，廖淮璟真正松了口气，心想你总不能在有什么幺蛾子了。

但让廖淮璟没想到,，刘丽馨还真有新花招。那日早晨，他照常起得比别的同学早些。

因为十一月份将会迎来高中时段第一场期中考试，本身林宇舟问他要不要作个弊什么的。反正系统强大的能把所有试卷上的答案找出来。但廖淮璟偏要倔强的用自己的实力让王媛好看。

高中对他而言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回忆起来实在有些久远。有些同学在他记忆里都模糊了样貌，更别说那些坑死人不偿命的知识点。

再加这个学校逼死人的六系全修现象，廖淮璟不得不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和文科大战三百回合。

“还好地史政还算是选修科目，不然真要命！”他一边感叹一边走进三班教室。

“恭喜！连续在榜四十一天。”林宇舟调侃他。

廖淮璟好奇：“什么榜单？”他以为系统的网络覆盖“全球”了，终于有别的任务者产生了，因此有了个什么古怪榜单。

“每天第一个打卡教学楼榜单啊。”林宇舟一本正经回答。

廖淮璟：“……”他竟无言以对。

“咦！你桌上那是什么？”系统的眼神好像总是格外尖锐些，瞬间便发现了个和廖淮璟整齐有序的课桌截然不同的玩意儿。

“这什么呀？”廖淮璟边嘀咕边拿起了那张少女心十足的信封。

“不是放错了吧？！”他小心翼翼拆开，然后直接被震惊的体无完肤，整个人呆立当场。

他，廖淮璟被表白了！单身二十五年，终于被表白了！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是异时空的任务对象——且是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太正常的那种。

“你要答应吗？”林宇舟不嫌事大，凑上来八卦。

“答应个毛！”廖淮璟边回答边从桌上随便抓了支笔就在信纸背面写写画画起来。

现在处于学习的关键时刻，我只想考大学，目前没有恋爱的想法。抱歉啦。生怕刘丽馨看到这段冰冷文字会发疯的廖淮璟还贴心在这段话后面画了个作揖的小人。

写完，廖淮璟把信封往刘丽馨桌上一丢，仿佛丢掉了什么包袱，拍拍自己胸脯，嘘了口气。

“太吓人了！林宇舟，以后有这样的任务请别叫我谢谢。”他大喘气，坐下来猛灌了两口冷水，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

“正常，”林宇舟客观评价，“青春吗，就该轰轰烈烈。”

说到这里，他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才不太确定问：“你不会没经历过这种时代吧！”

廖淮璟：“你指的是什么时代？”

林宇舟想了想道：“我可能没表达清楚——就是你没在这个阶段谈过恋爱吗？”

廖淮璟正翘着椅子玩儿，听闻此言差点连人带椅摔个四脚朝天：“我……”憋半天才道，“真没有！”

“真没有啊！”林宇舟难以置信。

“真没有。”廖淮璟十分肯定。仔细想来，那个时代的他，好像也没有求而不得的女孩子。

“可能是我太笨拙了——无论眼光还是别的。”廖淮璟评价那个时候的自己。

“此话怎讲？”林宇舟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嗅到一点点类似八卦的气息就要往上凑。

“没什么，就是，那个时候的我好像看什么女孩子都一视同仁。”似乎不想在谈论自己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的悲催事迹，他拿出英语书默背单词。

这个班的英雨进度走得很快，不过两个月，必修一就见了底。大多数时候，老师都让他们做卷子来练速度，偶尔还有些看起来很高大上的课外拓展。

太阳从东边一点点升起来，叶文彦挑的位子正好靠窗，廖淮璟就在这渐渐升起的朝阳里很认真的一笔一划勾着自己已经记住的单词。

“你看我怎么样？”林宇舟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静谧。声音没有大起大落——这大概是系统的特权，他们可以选择在某种特定时刻，去掉自己说话时的情感。

“什么怎么样？”廖淮璟依然专心致志写着单词。他用一只手把英文遮起来，看着中文默写。

“就是谈恋爱啊。”

“你说什么来着？！”廖淮璟下意识咬着笔盖。

“你要和谁谈恋爱啊？你们系统也有女性吗？”

一阵风过，把廖淮璟的英语书翻了几页，一眼扫过，正好有个单词whimsy。一点古怪念头从他脑子里飞快掠过，当真应验了看到的单词。但他一时间没抓住，把书翻回去，又认真压平了。

“不是，”林宇舟说，“给未来做打算罢了。”

没等廖淮璟问，他又询问道：“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廖淮璟很诚实摇摇头。叶文彦的个子不算高，长得也不很壮实。因此，这种诚实的模样就很像是乖乖巧巧的三好学生。

当然，看起来也很好欺负。

“想做人。”林宇舟说。

“自我诞生起。不对，准确来说，自我有自己的意识起，就贯穿到底的愿望。”

廖淮璟想了会儿才很认真道：“那的确是该好好规划规划。”

林宇舟惊讶了：“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奇怪么？”身为一个正宗的人类，对一个算是人工智能的玩意儿有这种想法居然没露出丝毫“你这是异想天开”的表情。

“有什么好奇怪的？”廖淮璟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终于是放过了那个可怜的笔盖。

“别忘了，我是个程序员。”

“那不应该更要对我这种想法持怀疑态度吗？”林宇舟问。

“你指的是什么呢？”廖淮璟连英语书也不要了，开始和他探讨起来。

“嗯，比如会威胁人类，或者，有这种愿望其实是一种对人类不怀好意的窥探之类。”

“你不懂，”廖淮璟把糖嚼碎，又拿了颗新得扔进嘴里，“假设这个系统神通广大，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并且我们合作成功过了十个任务，你也成为了人类。”

他百无聊赖翻着英语书，继续道：“那么这时候，你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会经历世俗，有社会活动。会从人类情感的旁观者，变成参与者。久而久之，就算真的有不怀好意，那时候，大概也散了。”

“再说了，”廖淮璟思所了会儿，“假设就算那时候你还不怀好意，你以人类的身份，斯通人工智能有什么好处？你总不能再以人类的身份绑定这套系统，继续许愿恢复系统生吧？我可不认为天吓会有这样的好事。”

他伸了个懒腰，眺望窗外的绿植：“所以，综上所述，我不害怕，也不觉得你这种想法奇怪。毕竟，做人，有时候确实挺好。”

林宇舟：“廖淮璟，”他叫的是廖淮璟本名，而不是宿主，“你要不考虑下，我们在一起吧。”

廖淮璟：“……”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时，班里来人了。六点刚过，徐烨汐踩着一地晨光第二个进了教室。

“早啊！”她挥挥手给廖淮璟打招呼。

“嗯！……早。”刚被暴击的廖淮璟说话难免结巴。刚才那点冲动被徐烨汐这么一打岔，烟消云散，他也不敢在追问，甚至希望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陆陆续续的，大家都进了教室。方才一片静谧的教学楼也嘈杂起来。

刘丽馨一进教室就开始四处寻找起来，见叶文彦果然比自己先到，她笑靥如花，正要走过去询问有没有看到自己给他的信时，却被桌上那张看起来就很眼熟的信封吸引了目光。

这人激动的差点飞起来，她只当叶文彦是腼腆不敢表达心意，所以给自己写了回信。

迫不及待打开信封，正面是她花了五个小时写的表白小作文。背面是仅有一行的冰冷文字，虽然最后还画了个看起来就很温暖的表情包，但依然挡不住刘丽馨伤心欲绝。这一整天，她都没在教室说过一句话。

这天语文课上，王媛进教室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熟门熟路去拉身后的板，她把书往讲台上一放，道：“有几个事情要说。”

同学们看着她这不苟言笑的表情一个个都坐正了姿势，准备领旨。

“第一件事，下个月十四号考试。这次考试不太一样，”她拿起手机，似乎是在翻通知，“试卷不是我们学校自主命题，是由本市六个高中联合出题。也就是说这是你们高中阶段第一场小联考。”言外之意，给老娘好好发挥。

“第二件事，这个月三十号三十一号学校举行运动会。具体报名事宜我等下会和班长说，大家好好发挥，争取让我们班总分第一。”

宣布完圣旨，她放下手机翻开书，顺便拉开了身后的板，也不给同学们消化的时间：“好了，准备上课。今天我们继续上《琵琶行》。”

从前两天因为垃圾分类扣了点分，王媛就要把事情搬出来明讽暗喻不厌其烦说好几遍，廖淮璟就知道，这是个很要面子的女人。

她表面说“争取总分第一”，实际上是让三班必须第一。廖淮璟有理由怀疑，如果这次运动会总分没第一，或者联考平均分比较难看的话，王媛会让他们比总分和平均分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