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一片杉树林,前方不远处便是西径山西面的悬崖。
一棵巨大的古松盘根错节抓着悬崖边的石土,白雪盖在它的枝头,它就这样孤寂得生长在这里数百年。
看到眼前的景色,叶惊秋很快的停下脚步。
她已经到了和大家约定的地点。
方才,通过她不断地挑衅,成功将骆勒引至寒岭。
没过多久,一阵踏着积雪的细碎脚步声传来,侍卫们口鼻呼着白气,正气喘吁吁地走到叶惊秋身后。
姗姗来迟的骆勒,脖间挂着重新包扎好的手臂,被侍卫小心搀扶着,身形狼狈的他脸上却带着几分戏谑。
视线定格在叶惊秋身上,开口提醒道:“林晚姑娘,前方可是断臂悬崖。”
“你若是还想留下性命,不如服个软,随我回去,正好可以同苏倩做个伴。”他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等着对面人的答复。
“多谢骆城主好意,在下怕是无福消受。”叶惊秋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
“既如此,休怪我不留情面。”骆勒大手一挥,侍卫们见状个个提着刀向叶惊秋一步步逼近。
“小心,可别伤了她的脸。”骆勒笑着嘱咐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崖边的松木上的积雪随着风吹落在眼前,叶惊秋单手握剑,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侍卫面前走去,笑的格外放肆,像是更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她漫不经心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小心的。”
.....
“呦,这么多人。”
柳秦芳躲在路边的杉树后头,探出半只脑袋,看着远处悬崖边的骆勒,还有被围困在其中的那位黑衣女子,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倩。
苏倩身形颤抖,紧紧地抱住双臂蹲在地上,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恐慌:“骆勒..他怎会在此?”
柳秦芳二人先行一步到达寒岭,没一会便听见远处的许多脚步声,便自觉闪身躲在杉树后头,想着来人是谁。
她眨眨眼,继续猫着身子,看着远处的一出好戏,丝毫没有安慰苏倩的打算。
她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发冷,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面,抖了抖面上的积雪,心中埋怨着。
这不巧了,这骆勒可真会挑地方,自己和谢云染还约在这里见面呢,也不知道骆勒什么时候结束。
很快,柳秦芳感到视线一晃,她被人从树后拎了出来。
她反应迅速,手腕一转,立刻将袖中的银针对着身后人飞了出去。
身后那人也反应过来,闪身顺便将她扔在地上,抓起了边上的苏倩。
成功脱困,刚站定的柳秦芳抬头一看,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这不是要和自己见面的谢云染嘛!
还是这么不讲人情...
提着中毒未愈的苏倩,谢云染飞身来带人群中央,面色平静道:“骆城主,若是还想要苏倩的命,就先停手吧。”
原本动手的护卫在下一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往声音方向一瞧,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只见来人一柄长剑配在身后,剑身仅仅用一块黑布包裹着,看着众人的眼神如同死物一般,冰冷地如同寒霜,让人脚底生寒。
军营里侍卫们大多没见过谢云染的样貌,以为是刺客的同伙,骆勒很快便认出来人是谁,见有人继续提着刀冲上前去。
“住手!”骆勒急着出言阻止。
还是晚了一步,那侍卫还没听清骆勒的话,便被谢云染一刀斩断整只手臂,手臂上的鲜血淌在洁白的雪地上,整个画面瞧着格外得触目惊心。
谢云染挥剑动作干脆利落,动作之快到周围人都看不清,没有人看到他什么时候拔出的剑。
剑的力道过大,受伤侍卫重心不稳,直接栽倒在谢云染脚前,包裹剑身的黑布缓缓掉落在他的周围。
这时,疼痛感才蔓延到他意识里,侍卫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因为失血变得煞白,面上是痛苦的扭曲,惨叫道:“啊...”
骆勒扼腕道:“这个蠢货。”
看着倒地的护卫,骆勒额头冷汗直流,心虚道:“谢少主...这是何意?骆某与钟梧族并无恩怨,可以说是毫无瓜葛。”
骆勒心里不禁疑惑,这林晚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请谢家人出面。
谢云染依旧抓着苏倩的领子不放,实在是过于粗鲁,叶惊秋都要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手掌,用眼神示意他把人放下。
他侧过脸视线飘向秀眉拧作一团的妻子,谢云染眉毛一挑,识趣地松开手上的人。
顺道在心底冷哼一声,倒是会心疼旁人。
随后,他视线看向骆勒,对他说道:“谁说毫无瓜葛。”
眼神转向骆勒身后的那片杉树林,谢云染冷声道:“出来。”
骆勒顺着对方的视线,转身看到柳秦芳一脸愉快地从林子里探出身来。
他心道,不好!
柳家前些日子背叛了钟梧,投靠辽国,谢云染莫不是因此而来,想必这柳小姐住在府里的事也泄漏出去。
此刻,骆勒懊恼地闭上双眼,有些后悔没有管住柳小姐。
骆勒再睁眼时,柳秦芳已站到谢云染身边,他疑惑地瞪大双眼。
就在这时,礼莳舒与曲武两人也解决完那边的人,连忙赶了过来,很快地来到叶惊秋身边。
见此情形,骆勒面色苍白如纸,自己带了数十人出来,眼下只余十几人,虽说人数上自己占着优势,但对面那位谢少主的实力怕是难以招架。
“有话好商量,没必要整的你死我活的。”骆勒很快认清形势,提议道。
“你我之间,没什么好商量的。”礼莳舒目光扫向骆勒,不屑道。
“是啊,我大师兄是来找你报仇雪恨的,若是真有什么商量的话,留下你的狗命,我们就不伤及无辜,放过你的属下。”叶惊秋抬起下巴,和对面的人说道。
曲武在旁眼神直直地盯着骆勒,对于叶惊秋方才的发言颔首赞同。
有的侍卫们听完后,心中开始犹豫,瞄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我要是死了,你们以为自己的家人还能好好的吗。”骆勒冷声出言威胁道。
侍卫们眼中犹豫之色很快散去。
人群中的柳秦芳忽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开口道:“轮到我说话了吗?”
见无人应答,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的凝视着苏倩,说道:“哦...忘记告诉你,你体内毒是我下的。”
“什么!”骆勒和曲武同时惊诧道。
苏倩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秦芳,她本以为体内的毒是骆勒下的,还冷眼看着骆勒演上一次深情戏码。
“还有啊。”柳秦芳走到谢云染身边,神情平静,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指着苏倩说道,“想必你也发现了,她的毒和江宁所中之毒一样。”
“可这解药啊...我手上只有一颗呢。”说罢,她又转身看了一眼骆勒,像是在提醒他。
“不如,你们谁活下来,我就将解药给谁。”柳秦芳说完后,甩了甩手上的白色瓷瓶,里头药丸晃荡着发出清脆声响,周围的人视线都集中向她看去。
接着,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叶惊秋身边,仍旧挂着笑意,目光却透露着冰冷,歪头道:“你就是谢云染的妻子。”
对方探究的眼神如蟒蛇般缠绕着叶惊秋,一股莫名的窒息感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叶惊秋点头道:“是。”
此话一出,骆勒背后又是一阵冷汗,紧张地攥紧衣袖,轻轻地瞥了一眼谢云染。
他开始后怕,方才自己对林晚说的话究竟有没有被谢少主听到,若是听到的话...
不对,谢少主看自己的眼神杀意格外地深,他一定是听到了!
骆勒失神片刻,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柳秦芳欲伸手抚摸叶惊秋的脸庞,谢云染脚步迅速来到柳秦芳身边,浑身散发着寒意眼神狠厉,一把掐住她的手腕,随着一声痛呼,药瓶落入他的手中。
骆勒瞥见神色不安又心不在焉的曲武,心念一动,忽道:“曲武,这可是你妹妹啊,若是你我联手除去谢云染,夺得解药还能救她,你可真的愿意自己的妹妹死去。”
此刻双方实力悬殊,不如先用苏倩的安危将曲武骗来帮助自己。
就算是兄妹离心,也耐不住骨肉亲情。
让他们内斗消耗,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这骆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见骆勒口出狂言,叶惊秋刚面露不屑,正要准备出言好好讥讽一番。
忽然她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碎发被带地起飞,离她近的曲武伸掌直接对着谢云染的后心而去。
她死死地盯着谢云染,时间仿佛被凝固,呼吸有些发滞,只有心脏在紧张的不停跳动。
叶惊秋张了张口,嗓音发哑道:“小心。”
然而,实际情况与叶惊前些日子预想的不一样。
谢云染没有被曲武一掌拍飞,而是转身后直接抬臂将对方的攻势挡了下来,仅是身形微晃...
叶旭是曲武身材过高导致的底盘不稳,这一掌下来,他重心反而更加不稳,脚步后退了一寸。
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叶惊秋不禁深吸一口气,呢喃着:“这...他内功究竟是有多高!”
白替他担心了!叶惊秋在心里哀嚎一声,自己还要练多少年才能打得过他。
礼莳舒内心同样震撼不已,他眉头紧锁,心念道:“这师妹要练多少年才能打得过啊,万一师妹被欺负了...不知自己同师妹联手能否一战。”
要不说你俩是师兄妹呢。
等叶惊秋回过神后,她尴尬地偷瞄一眼大师兄,还好师兄的视线也留在曲武打斗上。
只是...师兄的眼神怎么有点呆?
不过,好在自己紧张的面色没有被师兄发现,她怎么能担心谢云染!
叶惊秋心底长舒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低声道:“还好...还好...”
却没注意到另一边,角落里的柳秦芳捂着发红的手臂,看她的眼神里全是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