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天会与钟离谈些什么呢？石昊不太能猜得出，这次见爷爷选择直接说出，一是信任，二是他马上就要离开三千州，能与钟离、石中天一起相处的机会太少，若不坦诚，钟离和石中天相处欢快，说不定石中天能为他和钟离各自考虑婚事。
这是万万不能够的。
第三点则是因为父母，秦怡宁和石子陵对他和钟离在一起态度，石昊并不清楚究竟如何，但钟离通过仙道之花的映照，身份已为天下所知，石子陵夫妇就算不同意，不老天尊难道就会任由他们反对吗？
想来是不会的，秦长生不会当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当坏人。
石中天能够同意，那后面的事便可以轻松许多，怎么想这都是一件好事，现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忘了提前同钟离说。
爷爷心胸宽旷，钟离也是在担心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石昊觉得这片火山聚集的土地属实不舒服，让他止不住翻身然后站起，感觉这地有些烫。堂堂天神，居然会被平平无奇的火山烫屁股？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实在是有些心焦。石昊站在夜色下，举头望月，发现月亮的位置较钟离走之前偏移许多，这般长的时间，想来要说什么都能够说清了，可以不用再等了。
石昊近乎迫不及待地往回走，远处篝火依然跳跃燃烧着，石中天与钟离的交谈似乎还在继续，声音不急不缓，让人感觉相处融洽，石昊没走得太近，探头眺望片刻，寻了处有石头的地方，往后一藏，偏出半个头准备偷听，却不想正好对上石中天的视线。
谁能想到自己的好大孙这种时候会表现得鬼鬼祟祟。石中天的眉头高高扬起，佯装生气，将手里酒壶往地上一磕，重重咳了声。
石昊心里一跳，眼见钟离侧头看过来，无奈极了，朝石中天问：“爷爷，天快亮了。”
“修炼之人，何时在乎过白天黑夜。”石中天笑他:“你当真是一会儿也等不得。”
等了大半个晚上的石昊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从石头后走出，来到钟离身边坐下：“那现在我可以和爷爷一起聊了吧。”
石中天点点头，石昊接着袖子的遮挡，悄悄抓住钟离的衣角，不动声色的勾着一拉，钟离垂下眼，伸出指尖轻轻一碰石昊手背，触感温柔，石昊松开衣角，转而握住钟离的手指。
石中天没看出他们的的小动作，经过数个时辰的谈论，他现在对钟离抱有一种奇怪的期望，没把钟离当成孙媳，反而认为这位道友很适合带孩子，比如石昊。
“我同钟离商量好了。”石中天沉声表示自己的正式：“你要前往天神书院，成亲之事，不必着急。”
本就是因为要离开三千州才提前把话说明白的石昊愣住了，目光带着错愕，向石中天追问：“那要等我从天神书院回来才成亲？”
石中天觉得石昊这有些急的模样实在稀奇，成亲而已，怎么延一下时间就急了：“你现在才多大。”
我还小吗？我在下界的时候就已经被催婚了！
石昊闭了闭眼，将之前放在旁边的酒壶拿起来喝了口。能说什么呢？爷爷都和钟离说好了，他可以表示抗议，但抗议也可以被驳回。
不过石昊还是准备挣扎一下：“那我就存一存聘礼。”
“聘礼之事。”石中天朝好大孙笑了笑，眼神里带了些幸灾乐祸。虽然不知道钟离的真实修为，也看不透钟离的来历，但钟离已经坦白，当初那尾名叫“小棕”的蛟龙就是他的一缕元神，能一尾巴拍散元天至尊所留禁制的蛟龙，至少是教主。
石昊现在不过是天神，境界相差这么大，还想着他来下聘娶人呢。石中天哼笑：“双方互相下聘。”
“嗯？”
什么？互相下聘？
一时间分不清石中天究竟是在乎他还是不在乎他，这个想法实在太天才，让石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扭头去看钟离，抬手指着自己，有些愣神：“下聘，给我？”
少年人发愣的模样实在罕见，上一次见这种表情的时间过于久远，钟离认真看了石昊好一会儿，才笑着温声问：“你喜欢何物？我且准备准备。”
石昊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你。”
石中天闷了口酒。好险，幸亏自己提出了相互下聘这个主意，石昊现在的表现太不值钱了，是自己的主意挽救了自己乖孙的尊严！
石昊不知道自己爷爷在想什么，说出自己的喜好之后闭上嘴，整理面部表情。互相聘就互相聘，他喊钟离老婆，钟离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喊自己，他们两各论各的，没有什么问题。
“行了。”石中天朝石昊挥手，带了些不忍直视的意味：“回去睡吧，过两天就要走了。”
“有些岩浆里有鱼，明天咱们一起去钓。”
大千世界，精彩纷呈，没见过能在火山岩浆里生存的鱼，石昊扬声应“好”，目送石中天离去。手抖开衣袖，光明正大拉着钟离手掌暴露在火光之下。
石昊问钟离：“你真的同意之后再成亲。”
他就是很想成亲怎么了，有几个人能像他运气这么好，遇见这么好的老婆？都你情我愿了，为什么不成亲！
钟离侧过头看他，笑着说：“是你的。”
石昊不甚理解，钟离将人揽进怀里，带着石昊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垂落的眼睫下泄露些许灿金，他温声说：“都会是你的。”
那些你想的，你期盼的、争取的、挽留的，都会是你的。
“不必着急。”
石昊倾身，轻轻抵住钟离的额头：“你这样我会更着急。”
“很严重的问题。”钟离笑出声：“你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石昊吻他的眼角：“我能不能说服你？”
钟离颔首表示可以，石昊却无奈叹气，说服钟离，问题也只解决了一半。他声音里带着遗憾：“大概是爷爷认为我太偏心了。”
看来石昊是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如果石昊不直接挑明，一个人挡在石中天审视的目光下，石中天不会在意成亲时间的。在下界八域，年满十五便算到了成亲的年纪，石中天怎么会在意已经长大的石昊年纪如何。
石昊没有任何办法，和钟离踏着月色回屋。修士鲜少入睡，回屋之后石昊向钟离询问修行，“天演”不止一次自行运转，鲲鹏宝术也发生过这种现象，但鲲鹏宝术自行运转不会给石昊带来不可控，“天演”就不一样了，上次溯回时间长河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位神秘人没有敌意，那真仙来了也救不回他。
这若不是钟离交给他的法门，石昊真的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要害自己。
“天演”的异常在钟离意料之中，与石昊猜想的一样，宝术的自行运转只会发生在同源气息的影响之下，而“天演”的源头，并非只有钟离自己。
这暂时不能告诉石昊。钟离询问石昊看见了什么，石昊想起那个警告，撇了嘴角回答：“时间长河，还有无数因果丝线。”
“这门术法是为方便推演所创。”钟离思考片刻说：“你不习此道，暂且不必钻研它。”
石昊眯了眯眼，意识到事情可能有隐秘，钟离的秘密怎么比在提瓦特的时候还多？
“也罢。”石昊意有所指：“我都会知道的。”
秘密多没关系，总有一天都会知道的，钟离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着急，就意味着这些事情短时间里得不到解决。
屋外天色亮得很快，他们没聊多久便到了黎明，即便修士不在意日夜轮转，这片天地依然会按照日升月落的规律运行。据传天上的太阳，是金乌的尸体所化，月亮是太阴玉兔一族的尸体，这都是太古时留下的遗迹。无人知晓太古时的三千州发生了什么事，只余有关战火的故事流传至今。
石昊想在离开三千州之前稳固境界，便不纠结于有多少秘密自己还不知道，转而询问钟离天神境的事情，钟离讲述了许多仙古时诸多天才的感悟，石昊现在的修行法门属于仙古，钟离在仙古时便收集了各种境界的诸多素材。
因不确定未来相逢会遇见哪方面的困难，钟离只能依据曾经得到的只言片语进行准备，新法与旧法的更迭是重中之重，想要超脱旧法，就需要对旧法有足够深刻的理解。
石昊正忙着巩固境界，另一边星穗也忙着给天神书院传讯，那高居九天，不近十地的书院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破例行为了，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不能被破坏的，但四长老收到了自家弟子塞进来的小纸条。
四长老将小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其捏为尘埃，规整仪容后前去面见大长老。
书院大长老孟天正也收到了来自三千州的弟子回信，这里是天神书院，弟子们都有修行自觉，不需要书院做过多安排，但仍然需要集体授课，如若延期，必然会导致某些弟子缺课，这些缺了的东西，想补起来并不容易，有些长老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一旦成为例外，就会被针对。
孟天正不想错过有资质的修士，三千州资源贫瘠，在那里诞生出的天才必然不同凡响，但三千州不是好地方，那里出来的人成为例外，长生世家的人会不绊子吗？
“我一猜就知道你会担心那群酒囊饭袋误事。”四长老与孟天正相见，一开口就很不客气：“不破不立。”
“现在是招生，以后会是什么呢？边荒帝关，不仅有你，有自己人，还有金家的老太君。”
“边荒至尊一共五位，两位出自长生世家。”四长老眉头紧皱：“太庞大了，他们甚至可以左右九天十地的存亡。”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那些长生世家的话事人，实在很难让他们信任。
“金家在找进入仙域的路。”四长老握紧拳头：“我们都不知道仙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仙古之时仙域就没能救得住那些前人，难道这一世就可以救下九天十地吗？”
孟天正低声询问：“你仍然认为他们是要逃跑。”
“这些长生世家如果真的要挽救自己的家园，那他们就不会来天神书院求特殊。”四长老冷声道：“那不成他们还很穷吗？要来这里讨口饭吃！”
孟天正抬手打断四长老的话，挥手示意四长老向后站，不一会儿屋外传来叩门声，孟天正认识这个上门的人：“风家长老，因何事上门？”
风家长老看了孟天正身后的四长老一眼，挑眉直言：“三千州的情况有些特殊。”
“大长老，人才难得，还望您网开一面，给三千州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