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又往前开出一段,喻寻听到江州说,“对不起。”
喻寻一愣,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个时候听到江州说出对不起的话语,也才记起原来之前江州根本没有道歉。
“我刚才是真的很生气!”喻寻说。
“我知道。”江州低声道,“所以跟你道歉。现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江州不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同样的情况,若是换位思考,江州是必然要来接喻寻的,也根本不会管顾他人的意见,即使是喻寻本人要求不许来,江州知道自己也并不会听从。
但事实上,若真喻寻才是那个奔波跋涉走出舱口的人,喻寻只会在看到江州的那一瞬间惊喜地睁大双眼,然后很紧很紧地给予江州甜蜜的拥抱,根本不会像江州一样对惊喜的准备者大泼冷水。
用泼冷水的方式表达心疼是错误。
妄想喻寻完全依照自己的期望行事是错误。
让喻寻从开心变得不开心,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
江州在请求喻寻不要生气之后,这个时候听到喻寻大大地气哼一声,声音响亮,像是故意要让江州从声音的大小程度,体悟到喻寻气愤的严重程度以及江州罪孽的不可饶恕程度。
当然江州更多的本该是感受到羞愧和悔恨,但事实是在听到这样的气哼声后,江州的心绪立刻被一些柔软的东西占据。
“原谅我,好不好?”江州轻声问。
“我才不原谅你呢。”喻寻故意撇了撇脸,看似不依不饶地说。
声音却好像跟撒娇也没什么两样。
江州忽然觉得自己太过于幸运。
喻寻大概无论是跟任何人在一起,都能带给别人幸福也能够轻易拥有幸福;而江州若是离开喻寻,江州很难想象自己能再拥有这样简单的心安的幸福滋味。
当然喻寻绝不会跟其他人在一起,没有这个可能,这是毋庸置疑的。江州只是单纯地从各自性格的角度进行一个虚妄的、永无真实性的分析而已。
“你在想什么呢。”喻寻即便精力再好,高强度奔波一天,此刻确实有点累了,整个人已经贴在了座椅靠背上,还隐隐有些下滑的趋势。
悄悄打了个哈欠,喻寻眼睛有些涨酸地看向窗外,“你看现在这么晚了,外面街上还有人呢。”
喻寻不由得想起上次夏天他们来阳青岛时,当时大白天抵达,气温酷热难当,驱车前往酒店,一路上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与此刻凌晨时分街上仍不缺行人的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嗯,看到了。”江州说,“气候很宜人。”
“对啊。”喻寻接话道,声音有点懒懒的,“我下午一到就把厚外套脱了,后面把卫衣也脱了。”
喻寻扯扯自己单薄的T恤,“这里真的好暖和好舒服啊。”
“喜欢的话多待几天。”
喻寻大概脑袋已经有些迟钝了,先是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没隔多久,又想起什么来,道,“也不能待太久了,下一个体验项目的开始时间也没多久了......”
“好,都随你。”江州说。
听到江州说出这样温柔的、几乎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话语,不知怎么,喻寻大脑里突然闪现起上回来阳青岛时,坐江州车里的种种画面。
喻寻感受到一阵恍然。
“上一回来......”喻寻看向江州,很困,脑子转得很慢,开口便有些愣愣的,“我们都还不太熟呢。”
顿了顿,喻寻又打了个哈欠,小声地继续道,“那个时候,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一起。”
江州沉默良久。
眼神锁定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又过了好一阵,江州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我想过。”
江州说完这话,预想中喻寻或震惊或疑惑或羞赧的声音却并没有响起。
扭头一看,喻寻已经歪在副驾上睡着了。
夜间并不适合开启车辆的自动驾驶模式,这一段路的路况也并不算简单。
江州将车子停在路边。
目光投向在副驾上闭上眼睛、平稳呼吸的人,江州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虽然之前江州自以为自己再瞧不上喻寻、再轻视喻寻、再嫌弃喻寻,但江州在心底里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
不到六个月前他们一起来到阳青岛时,无论如何都会跟喻寻在一起的事情,江州想过。
只是当时的江州过于自以为是,以为喻寻是在追求自己、甚至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自己。而江州屈尊愿意赏赐这样一个如此诚心单纯爱恋着自己、虽然不聪明但又实在努力的追求者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虽然过程与江州原来预料中的发展并不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但好在在一起的结果是一样的。
江州伸手,轻轻触碰喻寻的脸颊。
指腹感受到温暖柔软的触感。
六个月前,这样的事情,江州当时想过。
也做过。
江州的目光在喻寻睡得安稳的脸庞上缓缓移动,最后落到嘴唇上。
这样的事情,江州不得不承认当时也想过。
不过有些遗憾没有做过。
江州又一次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因为他此刻倾身,一低头就做了六个月前心痒想做却碍于各种原因没有做的事情。
喻寻睡得很熟,这个时候感觉到嘴唇上有些轻微但不容忽视的痒意,也没有醒过来,下意识偏了偏,避开那个让自己睡不安宁的东西。
喻寻嘴唇擦过江州的脸侧和耳畔,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江州的颈侧。
江州顿了顿,身体不合时宜地立刻起了冲//动//。
江州自然不至于坏到此刻摇醒喻寻来满足自己并不体面的欲//望//,但江州知道,自己实在也算不上什么品德高尚的好人。
静静看着睡得两颊泛红、姿态是全然的放松、没有一丝防备的人,江州无法否认脑袋里没有不进行一些非常不堪的幻想。
也无法否认,六个月前,同样的不堪幻想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江州没有忍住,又轻轻去贴了贴喻寻的唇瓣。
身体很躁动,心灵却感受到了难言的满足。
江州又摸了摸喻寻的脸,终于将手收了回来,重新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