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还是说权力是爱的陪嫁?
小周将军是同时作为兵权和情人,那他呢?他是同时身为什么东西和情人,还是他一定要有什么权力,才有被当作玩具的资格?
他从城墙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看到的军帐中枯枝上、彩绸剪成的柳叶,水里蜡做的荷花,宣今昭病中吃药静养,眼里口中皆是无趣,他便在这段日子为她做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可是他和这些假叶假花,又有什么分别呢?这样轻浮的、糊涂的爱,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价值……
宣今昭在众目睽睽下竟不知道先处理哪个情劫才能更体面一些——好在周放中气十足的高呼实在是难以忽视,又有兵士来报周氏军上下已然全换上了含章王府的王旗,这确实是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她从墙上取下一支羽箭折断,将附有白羽的那一半递给安平,道:“你去给他,就说本王赠阿娇将军挽发白羽一支。”
等到宣今昭回到军帐中,看见立在那直挺挺的裴牵机,实在是忍笑忍得辛苦——这简直不像那个春水般柔顺、又绵里藏针的裴公子了,或许因为他本是一只冰凉、灵慧的动物?所以生气起来倒是有些原始的可爱。
“裴公子。”宣今昭喊道。
裴牵机仿佛没听到,宣今昭就抬高声音,放柔语气,再唤一遍:“牵机?”
似乎听到了,宣今昭便吩咐他道:“给我更衣。”
裴牵机沉默片刻,投过来的一个目光好像绵绵的化骨掌,宣今昭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没动,显然是如果他不过来就要去叫旁人进来的意思,于是裴牵机还是过来了——只是还是拧着脸不肯看她。
他伏在宣今昭的身上,隔着一段距离给她解开腰间的玉带钩。他有心要做得利落一些,可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似乎是泪水的缘故。
……或许是帐中闷热,心里也燥,连他熟悉的带钩也变得陌生,裴牵机解了半天,头上冒汗,反而把宣今昭逗笑了。
“不许笑……”裴牵机声气微弱地道。
但他这样伏在腰间,额际出汗,手抖不稳的样子真的怪可爱的。看官都走了,他还没能把戏台子搭起来,军帐外练兵的号角都吹响,他这才伸手绕过宣今昭的腰后,要把腰封抽出来。
宣今昭一面笑着,一面把腰挺起来,由着腰带摩擦着盔甲,发出簌簌的轻响。
“不要笑了。”裴牵机又说一遍,不过这回他的语气坚定不少,面容也从宣今昭腰间凑到她面前来。
宣今昭见他脸色苍白,却因为掉了眼泪而血气翻涌浮上层红晕,又听他带着怨气,小声颤抖着喊了她一声殿下,于是便揽着他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裴牵机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但是宣今昭似乎察觉了他的顾虑,很快又碰了碰他的嘴唇,温热的舌头一闪而过,舔舐了他一下。
——殿下的嘴唇很多情,又很薄情,多情是因为她常笑,薄情则是因为并不算丰满的唇珠。
他觉得要说点什么,却被温热的拇指按住了唇瓣,宣今昭指尖摩挲,气息湿热地落在他脸上,道:“别气了,快办事吧,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