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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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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贯似是想起什么,温和笑道:“小姑娘聪慧是好,可对姑娘家来说,多思反而痛苦。”

闻竹冷笑。

哪来的毫无根据的逻辑?

碍于面上礼数,闻竹只能在心中暗骂,伸手把池姐儿揽得更紧。正想着诌些体面的说辞,却听得闻池不大但坚定的声音。

她挺直背脊,扬头直视姚贯:

“多谢贵人指点,但若要一辈子只做个傻瓜,小女也是不愿意的。”

闻池轻轻一福,眼中胆怯逐渐化作坚定。

看闻竹方才谨慎逢迎,料想这人身份定不简单,闻卯生觑着姚贯的神色,有些担忧地看向出言顶撞的小女儿。

闻竹虽未言语,却拍了拍闻池的肩,欣慰惊喜,等闻池说完,才向姚贯赔礼:

“小妹心直口快,请姚公莫要见怪。”

正要离开的姚贯向闻池深深望了一眼,随即一笑,意味深长:

“不愧是闻公子的妹妹,”他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对着小猫小狗般,随手指向桌上一盘用了一半的果子,“来人,这个——给小姑娘拿去罢。”

姚贯一走,留下唐义伦和薛红莲,二人还有私话,帘子一放,两个雅间重新隔开。手里多的一盘果子,被闻竹随手丢在案上,看都没看一眼。

闻卯生依旧后怕,他直来直去,也不避着纪宣:

“池丫头啊,刚才要吓死你爹喽!”

闻卯生实在爽直,纪宣失笑,宽慰道:“童言无忌,舅舅怎会怪罪,伯父不必忧心——刚才池姐儿说得真好。”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认知和胆略,纪宣发自内心感叹,他躬下身,坚定看向闻池:

“池姐儿这样的女孩儿,永远不会成傻瓜的。”

被人夸赞,闻池小孩子心性,笑着扬起头,如雀儿一般,围在长姐身边:

“池姐儿以后,一定要像阿——阿兄一样有学问!”

闻竹忽有些感叹,在汴京待久了,学会一身马屁功夫和无用的曲折言语,竟忘却了直截了当地反驳是什么滋味。

她心里五味杂陈,缓缓抚着闻池毛茸茸的脑袋:

“池姐儿真好,有时候,我还远不如你。”

闻竹笑着点上她的额头,池姐儿笑得更开心了。

直到到她们离开,谁也没动那盘果子。

………………

汴京地广,一日游赏,闻卯生和龙凤胎虽有些疲惫,眼里是遮不住的欣喜。一日匆匆而过,转眼间,天色渐暗,几人已来到城门外。

临了,闻池闻田一步三顾,都有些不舍。

闻卯生是个坚毅的中年男人,此时眼眶也有些湿润。

闻竹为不让家人忧心,笑着宽慰:“年关将至,还有十几天的功夫,我到时还要回祥符,爹到时可莫要嫌烦?”

闻竹叮嘱几句,又把鼓囊囊的钱袋子塞给闻卯生,转身匆匆走了。

纪宣将手里提着的各色点心塞给闻卯生,摸了摸两小儿的头,揖别之后,看着三人上了马车,方追着闻竹背影而去。

闻竹不敢回头。

不知走了多远,直到街边铺子的红色绫绸充斥视野,她才停下脚步。

也才发觉,纪二郎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行至太学,闻竹心情也略舒缓下来。

纪宣始终有话憋在心口,若直截了当地讲出来,又显得过于奇怪,在心里绕了九曲十八弯,清了清嗓子:

“闻修之,你觉得在茶坊门口,唐五郎为什么和你说那些话?”

他一问,闻竹便再次想起唐义伦那张气皱的俊脸,不由得失笑。

……

一行人出了茶坊,在门口,闻竹被面色阴郁的唐义伦拦住了去路。

他身旁的薛红莲看了她一眼,面露担忧,扯着唐义伦的胳臂,他却岿然不动,面色更加不虞:

“红莲,你慌什么?”

唐义伦冷冷看向薛红莲,薛红莲只能收手。

“闻修之,你倒是独醒,可若都如你所说,人人都蹈矩,容不下一丝瑕疵,世间男女情爱还有什么趣儿?”唐义伦满眼讽刺,冷哼道,“看似不同凡俗,实际不过诡辩罢了。”

在茶坊内,她尚且不知这位唐五郎为何生气,现下冷眼看他和薛红莲的情态,了然于胸。

闻竹想清楚后,只觉得好笑:

“唐兄,闻某所说,只是某的看法,兄有独到观点,自是理所应当。某并未逼迫兄接受,”她扬起嘴角,不卑不亢,“既然如此,各自安好,岂不为美?”

唐义伦终究还端着翩翩公子的仪态,不该当街吵架骂人,觉出自己有些失态,何况还有薛红莲在侧。他只是轻哼,带着薛红莲,从另一方向扬长而去。

……

唐五郎还能因为什么?她看得实在清楚,方才在茶坊的几人之中,除她和闻池以外,只有薛红莲这个同身为女子的人真心赞同她所述。故而薛红莲多看了她几眼,唐义伦便自认为他的权威魅力受到了其他男子的挑战,怎么瞧闻竹怎么不顺眼,还想找闻竹这个“男人”扳回一城。

一想还要为这男人脆弱的自尊心买单,闻竹差点笑出声来,对着纪宣道:

“你们男人真是奇怪,自己不想着怎么说出令姑娘青眼的话,人家不过多看了我两眼,他反而不乐意了?”

“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一颗心,也是出奇地脆弱啊。”

若唐义伦知道她是个纯纯的女人,会不会气得发疯?

见她笑得开心,纪宣也随之扯起了嘴角。

她说的没错,可是——

话题越发偏离了他原本想说的……

发觉纪二郎不自然的面色,她突然止住笑,补充得有些晚:

“二郎,我当然没说你。”

话音刚落,她突然发觉到什么,忙忙掩口:

“我的天,差点忘了——他还是你表哥,”闻竹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的眼睛,“二郎,你不会告诉他吧?”

纪宣收回想弹她额头的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把人重新拉到身侧。

“我要是会背叛你,你早栽了八百回了——”

“什么?”

他声音低低的,闻竹并未听清。

“我是说——”他微微抬高音量,依旧显得温柔,“天下的男子,不都是这样的。”

他偏过头,直直望过来,眼睫漆黑浓密,目光诚挚,夹杂几分无辜。

她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轻笑中带上调侃:

“对,譬如你纪二郎,是吧?”

他没说话。

转眼,面前已经是十斋斋舍,二人推门进屋,闻竹直接坐在墩子上,眼中疲惫。

纪宣没心思休息,一路上都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他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来到她面前:

“闻修之,你没什么想说的?”

她眯了眯眼,似在思考:

“哦,差点忘了把钱还你!”

今天几乎都是纪宣在掏钱。拿人手短,闻竹转身去找钱袋,却被他拉住手臂。

她心中一惊,被人这么拉着,她被迫靠在桌案上,两人咫尺之隔。

纪宣的话憋了许久,却只得到不痛不痒的回应,他有些挫败:

“你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我像是要和你讨债吗?”

褪去温和,眸光深沉,温润俊秀的脸添上几分压迫之感。

这不像讨债吗?她下意识想说。

“哦,这句不对?那我想说的是——”她似是存心作对,下句话再一次将他噎在原地:

“——你那位十三舅任的什么职,官位不低吧?”

看着她插科打诨,怎么让他心急怎么来,纪二郎气得说不出话。

他率先移开目光,轻轻一叹,眼中尽是无奈和失意:

“你不懂我,”

纪二郎很受伤。

“?”

闻修之很疑惑。

他嘴唇翕动,重新掀起眼帘,直直看着她,终于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出:

“在茶坊门口,我什么时候要你支开池姐儿田哥儿了?”

她努力回想了半刻,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才发觉出不对。面色惊诧,正欲说什么。忽目光一转,控诉道:

“我怕小孩儿们吵闹,打扰你和冯姑娘讲话,才支开他们,这有什么问题?”

闻竹觉得没问题,他却觉得问题大了!纪宣张了张嘴,话却噎在喉里,怎么也讲不出。

他该怎么说呢?

纪宣不想看见,她为他和其他女人的相处创造条件;也不想知道,在她心中,他纪二郎会喜欢上一个除她之外的女人。

可他怎么说出口,又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来要求她呢?

而这一切,闻竹都不会知道:

“还有——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纪二郎,你对我的要求,也未免太苛刻了些!”

她不住抱屈,又不是神仙,一个眼神而已,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纪二郎心中憋着气,可她一委屈,眼中的不甘又变成了不忍。

整个十斋安静得如无人一般,他垂下眼眸,像受了伤的小动物:

“可是你这么聪明,我的心思很好猜的,不是吗?”

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纪二郎眼睫翕动,微微垂下头,和她不偏不倚地对视:

“要不要试试,”他轻声道,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却多了几□□惑,“现在,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闻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后腰被桌案硌得生疼。

他这……打的是什么牌?

也是奇怪,对面的那张脸如谪仙般不可亵渎;可声音飘进耳中,却如幽魅般,令人心旌动摇。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道:“有人正在怨我。所以我无论说什么,猜没猜中,他都不会承认。”

他反而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

“既然知道有人对你不满——可见对你来说,根本不算强人所难。”

“嗯,被你看出来了。”她有些讶异,坦率承认,摊了摊手,“那我该怎样做,才能让这个人不怨我呢?”

闻竹目光向下流转,停在他胸口处,轻轻一笑,再次抬眸,尾音上扬:

“可否请他,为我指点迷津?”

她目光所及之处,连带着周遭空气都灼热起来。

毫无暧昧的词语,依旧看不穿的双眼,却足以点燃他心中最炽热的火。

他本想继续这场心照不宣的暧昧对峙,此时此却,却再也构想不出任何朦胧缱绻的语句。

他低估了自己的热切,也高估了她无措的可能性。

对面的那双眼依旧深深地望着他,在他的面上流连,似乎还在等待他的答复。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某个瞬间,他在想,或许面前这个人,也是同样喜欢着他的吧?

直到最后一丝理性思考被奔涌而来的烈火吞噬,纪二郎意识到,他逃不脱了。

“你们俩干什么呢?”

胡暻推门而入,便是眼前这样一幅景象。

胡暻睁大了一双圆眼,看向纪宣,又看了看闻竹,满眼的不可置信:

“门没关啊?”

气氛被无情打破,二人惊诧片刻,随即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看向周围,如什么都没发生。

纪二郎转过身,周身散发着丝丝寒意:“有什么事吗?”

“你们——罢了,谁想管你们的破事,”他撇了撇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向门外招手,“都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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