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阁楼被月光浸透,锦书澈蜷缩在床沿,听着隔壁实验室传来柏崇屿调试概率计算器的细微声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克莱因瓶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却无法驱散心底翻涌的不安。游乐园的欢笑、烟花下的承诺,此刻都像易碎的泡沫,在他根深蒂固的悲观认知里摇摇欲坠。
“根据睡眠周期监测,”柏崇屿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未褪的温柔,“你已经静坐了47分钟,皮质醇浓度...”他的话戛然而止,概率计算器的蓝光映出锦书澈瑟缩的背影。少年顿了顿,轻轻合上设备,缓步走到床边。
锦书澈垂眸盯着床单上纠缠的褶皱,像极了他混乱的思绪:“你不必每天都做这些数据监测。”他的声音很轻,“理性主义者不该在注定破碎的事物上浪费时间。”话尾的颤抖泄露了情绪,而柏崇屿早已在他身旁坐下,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你又在计算‘美好’的保质期?”柏崇屿的指尖拂过他泛红的耳尖,突然从身后掏出个玻璃罐。罐子里漂浮着数百颗折纸星星,每颗都写满细密的字迹,“这是你在游乐园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主动触碰,我把它们折成了‘永恒概率’。”
锦书澈的呼吸一滞。他颤抖着拿起一颗星星,展开后是歪歪扭扭的钢笔字:【202X年X月X日,他主动要草莓味棉花糖,幸福偏差值+∞】。记忆闪回夜市的甜香,柏崇屿专注喂食的模样突然与此刻重叠。“可是...”他别过脸,“这些瞬间终会...”
“会成为克莱因瓶的一部分。”柏崇屿突然打断他,概率计算器自动投射出全息模型。无数发光的星星涌入克莱因瓶,交织成永不闭合的回路,“你看,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就像我对你的爱,”他的声音沙哑,“不存在‘短暂’或‘消逝’的变量。”
阁楼的风铃突然轻响,锦书澈感受到柏崇屿将他搂进怀里,下颌抵在他发顶。少年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规律得如同精密仪器,却又炽热得足以融化坚冰。“还记得摩天轮上的承诺吗?”柏崇屿的嘴唇擦过他冰凉的耳垂,“我要颠覆你所有的‘注定’。”
概率计算器在此时发出异常嗡鸣,屏幕跳出从未出现过的界面——不是监测数据,而是一段动态影像。画面里,幼年的锦书澈在雨中哭泣,而成年的柏崇屿撑着伞走进画面,伸手擦去他的眼泪。“这是我用AI模拟的平行时空,”柏崇屿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每一个维度,我都会找到你。”
锦书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是因为疼痛。他突然转身,撞进柏崇屿眼底燃烧的执着。那些被他视作虚幻的美好,此刻正被少年用最偏执的理性,编织成对抗绝望的铠甲。“你疯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却有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为你发疯,是我最理性的决定。”柏崇屿的吻落在他颤抖的眼皮上,概率计算器最终定格成一行字:【当悲观主义者遇见永恒,所有“不可能”都将坍缩为“必然”】。窗外的月光悄然流转,将相拥的身影镀上银边,而在这座被爱意重构的阁楼里,某个破碎的灵魂,正在克莱因瓶的无限循环中,寻找重生的坐标。
凌晨两点十七分,月光像把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窗帘缝隙。锦书澈躺在床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黑暗中数着柏崇屿平稳的呼吸声。概率计算器的蓝光从隔壁实验室幽幽透来,提醒着他每一个被监测的瞬间——但此刻,那些数据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下一次,要割到腕骨吗?”他盯着手腕上淡粉色的旧疤,在心里默默计算。美工刀藏在枕头下的触感清晰可辨,冰冷的金属边缘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慰藉。游乐园的欢笑、摩天轮下的承诺,此刻都成了刺向心脏的针,提醒着他幸福不过是命运施舍的幻觉。
柏崇屿的公式在脑海中盘旋:“人类对美好事物的期待值与现实落差成反比”。锦书澈自嘲地笑了,原来连理性主义者都承认,所谓永恒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他缓缓抽出美工刀,月光在刀刃上流淌,映出他空洞的瞳孔。
“0.3毫米误差,就能避开动脉。”他轻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刀片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概率计算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蓝光如利剑刺破黑暗。柏崇屿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来,睡衣纽扣错扣着,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撕裂般响起,扑过去夺下美工刀的动作带翻了床头柜。概率计算器疯狂投射出全息影像,全是锦书澈的照片——从初见时画克莱因瓶的专注,到游乐园里咬棉花糖的模样,每张都标注着“珍贵数据”。
锦书澈被拽进滚烫的怀抱,柏崇屿的心跳震得他耳膜生疼。“监测仪显示你心跳骤停三秒。”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指反复检查他的手腕,“我就知道...你的笑容里藏着...”“藏着绝望?”锦书澈打断他,笑声破碎,“理性主义者,你算到了吗?这些美好早晚会过期。”
柏崇屿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强迫他直视自己通红的眼睛。概率计算器在两人之间炸开满墙的公式,却又在瞬间坍缩成一行手写体:【爱是唯一不需要保质期的存在】。“我算到了。”他的嘴唇擦过锦书澈颤抖的鼻尖,“算到你会在凌晨崩溃,算到你藏起了七把美工刀,也算到...”他猛地扯开睡衣,心口贴着的创可贴下,是用马克笔反复书写的“活下去”。
锦书澈的瞳孔骤缩。那些字迹被汗水晕染,却依然倔强地刺痛他的眼睛。柏崇屿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哽咽着说:“这里刻着你的名字,每一次心跳都是证明——你不是误差,是我所有计算的核心变量。”
概率计算器投射出星空穹顶,每颗星星都化作克莱因瓶的形状。柏崇屿的吻落在他泪痕斑驳的脸上,带着近乎偏执的温柔:“明天我们去改造实验室,把所有尖锐物品换成圆角设计。我会重新编写监测程序,当你有0.01%的轻生念头,警报会响彻整栋楼。”
锦书澈感受着少年怀中的温度,听着那些荒唐又坚定的誓言。美工刀的寒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柏崇屿掌心的灼热。记忆里无数个想要放弃的深夜,此刻都被这个理性至上的少年,用最不理性的方式,改写成了未完待续的命题。
“别再计算死亡了。”柏崇屿将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和我一起,重新计算活着的可能。”概率计算器在此时彻底失控,投射出的爱心弹幕中,一行代码闪烁不灭:【你是我永不删除的程序,即使世界重启千次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