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亲的画馆短短几个月,已经步入正轨,每日也不需要他经常待在里面。
这些时日,云礼一直在乞丐堆里混着,叶亲其实已经不想他再去,毕竟也不愁他的吃穿,他跟小南小北可以来他的画馆帮忙,但是云礼不同意,他喜欢在外面跑。
云礼跟他说,最近摘星楼很诡异,很少有官员进出,大家似乎都在小心翼翼。
这几个月,叶亲没有与秦砚再见过面,虽然心里很想,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他答应秦砚要好好生活。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暗潮涌动的京城随着宰相柳渊停突然被查而变得明朗起来,柳渊停已经扭送刑部,这一消息还是云礼告诉他的,叶亲震惊,没想到秦砚真的做到了。
叶亲为秦砚高兴的同时,又为他担忧,虽然皇帝放了很多权利给秦砚,可害怕秦砚太过着急,动作太大,宰相那么大的势力,一下子被搞下去了,他手下那些爪牙会不会伺机报复秦砚?
这几个月,云礼不再像之前那样能轻易打探到消息,仿佛京城有一只大手控制一样,就像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说来也奇怪,叶亲似乎好几个月没听到关于楚霖的风流事了,楚霖也没有再来骚扰他,他差点就把楚霖这人给忘了,上次手掌的事,叶亲觉得楚霖不可能就那么善罢甘休。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楚霖一下子似乎销声匿迹,从云礼那得到消息,楚霖最起码三个多月未出现在公众视野。
叶亲感觉整个京城笼罩着一层不透明的大雾,像变了天一样,他虽不在官场,但是他爹还有哥哥,每日也都话很少,叶亲不问,他们也不跟他说。
这一日,天气很好,已经到了六月,天气慢慢炎热起来,叶亲忙完了画馆的事,打算出门转转。
六月的风徐徐吹过耳畔,此刻他突然很想秦砚,有时候他希望自己走在街角,一抬头,就能看到秦砚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伸出手,让他牵起。
叶亲慢慢走着,阳光温和,京都大街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叶亲走着走着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他转身,是一个胖胖的大娘,大娘手里拿着寺庙求来的平安扣,嘴里念着,一切平安,一切平安。
“大娘。”叶亲叫住刚刚撞他的大娘,大娘疑惑,自己刚刚没在意碰到了他,这小伙子人模人样的莫不是想讹她吧?
大娘看着叶亲穿着不像普通人,问道:“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啊?”
“大娘,你这平安扣哪里求来的?”叶亲觉得大娘手中的平安扣很好看,圆圆的不大不小,若是给秦砚求一个,让他挂在胸前,一定会保佑他平安。
“哦……你说这个啊,就在灵山寺求的,不过灵山寺有点远,还有点偏,今日去恐怕来不及了。”
大娘转身要走,忽又说了一句,“小伙子,这灵山寺可灵验了,比定国寺灵,就是去的人少,有点破旧,知道的人也不多,你到了那儿,记得多捐点香火钱。”
叶亲记下了大娘的话,灵山寺确实听的比较少,在大楚国,大家都认定国寺,定国寺不仅属于皇室管辖,每年皇室都要举办祈福大典,去那祈福的人自然就多了。
叶亲看时间还早,反正也没什么事,祈福这种事不用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心诚所致,想到了就决定走一趟。
叶亲有一匹白马,他爹叶澜在叶亲十六岁生辰时送他的生辰礼,叶亲总喜欢浪在外面,从小就跟哥哥性格不一样,他坐不住,叶澜想着侯府什么也不缺,儿子喜欢的那些他又看不上,送个别的叶亲怕也不喜欢,想来想去,觉得送一匹小白马给他合适。
不过那天也是叶亲逃离侯府的时候,回来后这匹白马叶亲也只骑过一回,就是那日他当街拦截太子那次。
叶亲来到灵山脚下,灵山寺在山上,他拴好马,一个人独自上山。
一阶一阶的山石小路,叶亲慢慢走上去,山间似乎没有了季节交替,六月的风在这里还是有点冷的,叶亲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他抬头,另一边还有一条蜿蜒小路,他看到有个年轻女子,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朝着灵山寺的方向朝拜,女子艰难起身,又走了几步,虔诚地伏在地上,叩拜。
叶亲看了许久,心里忽然有点慌,众生皆有求,这是遇到多大的事才会如此借神佛的信仰,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如此,叶亲看着山脚到山顶,像女子这样,从早上到晚上估计才能到达。
“她在为谁求佛呢?她的父母吗?她的孩子?亦或者她的爱人?”
叶亲收回目光,看着离山顶还有点距离,他却没那么急了,一步一步,一阶一阶,叶亲每走一步,内心就更加平静一点,或许是离神明又近了一点吧。
叶亲到达山顶的灵山寺,寺庙确实如大娘所说,有点破旧,庙宇不多,灵山寺门前有一方砖头砌的矮矮的围墙,围成一圈,里面在烧着香烛。
叶亲绕过去,在功德箱里投了几锭银子,他跪在神佛下,叩拜,虔诚无比。
叶亲为秦砚求了一枚平安扣,用红色的布袋子装好,他将平安扣收起,等有机会再送给秦砚。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四周除了一些归家的鸟鸣声,再无其他。
落日余晖将这片山林映衬得更加寂寥,叶亲在下山的途中,他瞥见一抹身影,身姿看起来是一位少年,少年白纱遮面,头上带着斗笠,但叶亲觉得,此人并不是中原人。
山上的风有点大,吹过白纱,叶亲看到少年眸色是淡蓝色的,这样的长相中原没有,他心中警觉,立马想到了皇帝身边的那位西域少年。
他没见过西域少年,想必此人也不会认识他,他悄悄跟在少年身后,那少年走进一处偏僻的禅房,叶亲跟在后面,贴在禅房的小窗口处,他天生听力好,禅房里还有其他人。
起初,那些人说话有点混杂,他听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叶亲只能想办法再靠近一点,但是若往前,前面有个小门,只是那里可能会被发现。
叶亲纠结了一下,还是靠近那扇门,他将耳朵贴近一点,里面的人声音果然清晰了一点。
“你们准备好,务必在路上就将他解决了。”
“时间不多,差不多七天就能达到,记得做干净点,其余的不必问。”
叶亲断断续续听了一些,但是他根据这些零散的只言片语,无法猜出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事。
他大约能猜到这帮人是想趁这个机会在路上杀人,他们想杀谁?谁要离开京城?叶亲脑子一片乱,秦砚在皇宫,身边除了李青,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保护他?这帮人的目的会不会是秦砚?
叶亲准备再听下去的时候,突然旁边窜出一只花猫,撞到了身后的树木,发出一点动静。
“谁?”
叶亲一惊,连忙向身后的树木从里跑去。
好在他反应快,那只猫还没离开,怕是那群人没想到刚刚有人在那里。
叶亲匆忙回到自己别院,天色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心绪不宁,他想找机会见秦砚,但是没有办法,秦砚没有特别的事不会出宫,而自己也没有其他理由进宫。
叶亲想到了百晓生,打算第二日去找百晓生,他将自己求来的平安扣收好,调整好心绪,这时,云礼回来了。
云礼一般回来很早,今日竟比叶亲回来的还晚。
“云礼,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你一个小孩子,太晚还是不安全,以后不准在外逗留太久。”
叶亲相信云礼的本事,但毕竟才十二岁孩子,聪明是聪明,若真遇上危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天天打听那些官员的事,万一被有心的人查到,肯定会想办法除掉他。
云礼却不当回事,“叶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就是不知怎么,最近京城里人人自危,我溜了很多地方,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叶亲明白,“你打扮成一个小乞丐,哪能知道那些密事,能流传出来的,怕也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来的,乞丐虽多,但没机会接触到核心人物,没消息是正常的。”
被叶亲这么一说,云礼有点不服气,“叶哥哥,你别瞧不起乞丐,我们那一群里,还是有了不起人物的,你不知道,我们有个情报组织,专门做这种生意,不然光凭要饭,那么多乞丐,早就饿死了。”
云礼继续道:“你给我的银子我都上供了,我带回来的消息也是组织里换来的。”
叶亲还是蛮诧异的,这段时间,准确来说,从云礼来到他身边开始,叶亲就没怎么问过他在外干什么,只知道混在乞丐里,也知道京城到处都有乞丐,确实消息灵通了一点,没想到已经形成情报规模了。
“好了好了,你先带小南小北去洗洗休息吧,最近既然不太平静,那就不要出门了。”
云礼点头,带小南小北回自己院子。
叶亲也回到自己院子,但他脑子里都是今天那个西域少年,他在与谁讲话?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叶亲恨自己没有官职,不能进宫,自己爹和哥哥也不愿与他说这些,总是把他保护起来,叶亲无力,也没了睡意,干脆坐在院子里,六月的晚上,风吹得人很舒服,却吹不散叶亲心里的担忧。
晚上没了白日的吵闹,格外安静,叶亲本身又听力极好,他仿佛听到大门口有动静,他坐在那里没动,动静也消失了。
叶亲疑惑,谁会大晚上站在他家门前,他打算上前看看。
叶亲站在门内,不动声色,他在脑海里把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陈叙不会这么晚,也不会站在门口不进来,会是秦砚吗?叶亲立马摇了摇头,秦砚怎么可能大晚上来到这里,但是他真的想不出还能有谁。
秦砚今夜喝了一点点酒,没醉,却特别想见叶亲,他们已经快半年没见了,他想听听叶亲的声音。
他怕太晚打扰他,又怕叶亲真的睡了,就这样,秦砚站在门口,徘徊很久,始终没有敲下那扇门。
就这样,两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谁也没有离开。
门内叶亲等了好久,他感觉这人很奇怪,这人站在门口就没动过,也没离开,叶亲没听到脚步声他,他断定此人还在。
这人是谁呢?晚上来这里不进又不走,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