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指印在尹喻的战术背心上渐渐干涸，变成暗红色的痂。

夜风裹挟着电厂废墟的铁锈味，将言澈那句"记住你说的话"吹散在破碎的混凝土之间。

尹喻用拇指蹭了蹭胸口的血迹，触感粗糙得像砂纸。

"收拾现场。"

他蹲下身，匕首挑开蚀兽的甲壳，蓝紫色的结晶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这东西不该长在侦察型身上。"

言澈没回答。

他背对着尹喻，月光勾勒出他绷紧的肩线，后颈的月牙胎记仍然泛着不正常的暗红。

当言澈弯腰去检查另一具蚀兽尸体时，尹喻看见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过度使用"月相"的后遗症。

"喂。"

尹喻把匕首插回鞘中，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废墟里格外清脆，"你流血了。"

言澈抬手抹了把耳后，满掌心的猩红。

他盯着血迹看了两秒，突然笑起来："比上次少。"

上次是在北郊仓库，他连续释放三次满月斩击，耳鼻渗出的血把衣领浸得能拧出血水。

尹喻从腿袋抽出止血凝胶扔过去。

言澈接住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电厂残存的铁架在夜风中摇晃，像垂死巨兽的骨骸。

两人同时绷紧身体，言澈的指尖泛起月光色的微光，尹喻的匕首已经出鞘三寸。

一只夜枭从铁架间扑棱棱飞起，翅膀拍碎了一轮月亮。

"神经。"

言澈拧开凝胶盖子，语气轻松得像是刚才那个浑身戒备的人不是他。

凝胶抹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疼得"嘶"了一声，月光色的瞳孔紧缩成线，"这玩意每次都比蚀兽爪子还带劲。"

尹喻看着他把用完的凝胶管捏扁，塑料在他掌心发出垂死的哀鸣。

月光下，言澈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是用墨笔精心描画过。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言澈时，那个蹲在天文台废墟里、用异能给他的匕首淬火的少年。

"总部要问祭司级的事。"

尹喻踢开脚边的蚀兽残骸，甲壳碎片哗啦啦散成一地，"三只侦察型带祭司级特征，这不是偶然。"

言澈把捏扁的凝胶管抛进废墟深处。远处传来"叮"的一声脆响，像是击中了什么金属物件。

"你觉得是进化？"他问，月光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盏小小的灯。

"或者是人为。"

尹喻摸出战术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蚀兽尸体上不自然的晶体增生，"看看这个。"

晶体在强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内部结构，像是无数细小的管道交织成网。

言澈凑近时，尹喻闻到他发丝间冰雪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和止血凝胶的刺鼻酒精味。

"像血管。"言澈的声音很轻，"但蚀兽没有循环系统。"

手电光束突然闪烁。尹喻皱眉拍打两下，灯光彻底熄灭前，他瞥见晶体深处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黑暗重新笼罩两人。

言澈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尹喻的手指搭上匕首柄，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鼓噪。一秒，两秒——

言澈的指尖突然贴上他的手腕，月光色的异能纹路在皮肤下亮起，提供微弱的光源。

"你的手电，"言澈的声音带着笑意，"是蔚蓝配发的破烂货吧？"

尹喻想反驳，但所有词汇都卡在喉咙里。

言澈的指尖很凉，月光色的微光映亮他半边脸庞，另外半边隐没在黑暗中，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界线一分为二。

那些发光的纹路从言澈指尖蔓延到尹喻手腕，像一条流淌的星河。

"走了。"

尹喻猛地抽回手，星河断裂成光点消散在夜色中，"明天还有任务。"

他们踩着废墟离开时，月亮已经西沉。

言澈走在前面，背影被晨曦镀上金边，后颈的月牙胎记终于褪去血色。

尹喻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靴底碾碎一路的露水。

胸口的血指印开始发痒，像是有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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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总部的晨间简报室充满咖啡和电子设备的味道。

尹喻靠在最后一排，匕首在指间转来转去，星痕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言澈坐在他斜前方，正用笔尖戳着战术平板，把屏幕戳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

"昨日旧城区电厂发现三只变异蚀兽。"简报官的声音干巴巴的，"初步判断为侦察型与祭司级的基因嵌合体。"

投影仪亮起，蚀兽尸体的三维扫描图旋转展示。尹喻注意到晶体增生的部分被标红，像某种恶性的肿瘤。

言澈突然举起手："尸体处理了吗？"

"已焚毁。"简报官推了推眼镜，"但晶体样本被送往研究所了。"

言澈的笔尖在平板上顿住，戳出一个特别大的光圈。

尹喻看见他的后颈肌肉绷紧，月牙胎记的边缘又开始泛红。

"今天的任务。"

简报官切换幻灯片，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出现，"凌晨四点，南郊污水处理厂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怀疑是变异蚀兽的巢穴。"

尹喻的匕首突然停住。

监控截图的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站在阴影中，双手插兜，姿态悠闲得不像是在蚀兽巢穴，倒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言澈的笔"啪"地断了。

简报官还在继续："特别提醒，此次任务优先级为——"

"红色。"言澈接话，声音冷得像冰，"因为涉及'他'，对吧？"

简报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尹喻的匕首重新开始转动，速度是之前的两倍。

投影仪的光束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被冻结的雪花。

简报官清了清嗓子："任务代号'净水行动'，小队编号7，今晚十点出发。"

他顿了顿，补充道："研究所要求活体样本。"

散会时人群像退潮般往外涌。

言澈坐在原位没动，断成两截的笔在他掌心来回滚动。

尹喻走到他面前，匕首"嚓"地插进桌面，刚好截住那截要滚落的笔帽。

"你认识那个人。"这不是疑问句。

言澈抬头，月光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研究所的'收藏品'。"

他轻轻吐出这个词汇，像是怕脏了舌头，"他们叫他'园丁'。"

窗外，正午的阳光炙烤着总部广场的金属雕塑，反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尹喻拔起匕首，刀刃上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脸："为什么是园丁？"

"因为他喜欢培育新品种。"

言澈站起身，断笔从他指缝间掉落，"比如把祭司级的晶体种进侦察型体内。"

他的影子投在尹喻身上，像一柄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