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当地乡政府接纳了他这个“罪人”,给他担保,帮他贷/款,他和他的祖祖辈辈一样,在家乡种起了橙子。
曾经他满怀希望,抱着摆脱贫穷改变家庭命运的决心来到帝都,他对自己说:我不要一辈子都在山上。
后来,楚州行告诉自己,不管遇到怎样的痛楚,遭受如何羞/辱,都要一直活下去,活到不能活了。
种橙子的七年,他有很多东西要重新学,他总是很忙,忙到忘记去回忆,只有右臂连绵的刺痛提醒着他,曾有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他。
有一个人曾经属于他。
一个暴雨天,那个人跪在地上,乞求他不要离开。
轰隆。
打雷了。
听到雷声,哪怕是深夜,楚州行也能第一时间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迅速披了件衣服,推开门,先去检查仓库大门有没有锁紧,秋雨凉透,仓库堆满了今年的收获,马虎不得。冒着雨,楚州行仔细检查仓库四周摄像头,这才放心回屋子。
他的住所是一间小屋,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一个电水壶,一个写了大半的笔记本。
屋子阴湿,下雨天屋子里的家具都裹着水汽,楚州行没法继续睡。
站在窗子边,望着窗外大雨,隔着玻璃窗,楚州行手臂痛得宛若针扎,他侧身倚着墙,以此为支撑。
这些年楚州行睡得越来越晚,醒得越来越早。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也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乐趣。
但他还活着,似乎还能活很久。
他余下的人生,没有喜怒哀乐、兴趣爱好,就只有一件事需要完成:还债。
黑暗里的云层密不透风,完完全全挡住月光,楚州行伸手捂住脸,瘦削的脊骨撑着衣服,伶仃潦倒。
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痛得看不见了,还是天太黑没有光,楚州行眼前一片漆黑。
缓了好久,那种入骨缠绵的刺痛依然刮在他的骨髓里,楚州行摸着去找抽屉里的止痛药,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说:
“楚哥——我借到钱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就在面前,在他身边。
楚州行努力睁大眼,黑暗中,他伸出手,试着去触碰、去辨别。
他好像......真的摸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