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后的第一个晴天,时言朝带池南雪去了香港最繁华的中环。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池南雪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却精神。时言朝走在他身侧,时不时伸手扶一下他的腰,像是怕他随时会倒下似的。
"时总,"池南雪拍开他的手,"我已经好了。"
时言朝挑眉:"医生说要静养两周。"
"医生还说不能剧烈运动,"池南雪嗤笑,"你昨晚遵守了?"
时言朝低笑,正要说话,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阿朝。"
两人同时回头。
时漪踩着七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高跟鞋走来时,整条走廊的光线似乎都为之一暗。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Alexander McQueen黑色套装,收腰设计勾勒出凌厉的线条,裙摆开衩处露出裹着黑丝袜的纤细小腿。
及肩的波浪卷发染成冷茶色,随着步伐在肩头跳跃,左耳垂上一枚钻石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和时言朝如出一辙的凤眼,但眼线画得更加锋利,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天然的压迫感。红唇饱满,涂着Christian Louboutin最经典的Rouge Louboutin色号,像刚饮过血般艳丽。
"阿朝。"
她开口时,右手无名指上那枚祖母绿戒指闪过一道暗芒。这是时家继承人的标志,时言朝手上戴着同款的男戒。
池南雪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得极短,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左手腕戴着块百达翡丽女士腕表——和时言朝今天戴的明显是同一系列。
"董事们都在找你。"她说话时下巴微抬,脖颈线条优雅得像天鹅,"你倒好,在这陪小朋友逛街?"
阳光透过商场玻璃穹顶洒下来,池南雪看见她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给这张冷艳的脸平添几分生动。
时言朝不动声色地挡了半步:"他病刚好。"
时漪突然笑了。她笑起来时那颗泪痣会微微颤动,红唇间露出颗尖尖的虎牙:"这就是让你半个月没进公司的'重病号'?"她上下打量着池南雪,"比照片上好看。"
她从鳄鱼皮手包里取出玳瑁框眼镜戴上,这个动作让池南雪看清她小臂内侧有个小小的纹身——"Carpe Diem"的花体字。
"池先生,"她突然凑近,身上Diptyque的影中之水香水味扑面而来,"听说你玩赛车?"
没等回答,她突然用戴着戒指的手捏住池南雪的下巴,像鉴赏古董般左右端详:"这双眼睛确实漂亮,难怪我弟弟..."
"姐。"时言朝一把拍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时漪的戒指在池南雪皮肤上留下道红痕。
时漪不以为意地甩甩手,腕表表盘反射出一道冷光:"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她突然从包里抽出张烫金名片插进池南雪衬衫口袋,指尖故意划过他胸口,"有空来马会玩,我养了几匹纯血马。"
转身时她及肩的发丝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发尾染成渐变的灰蓝色——池南雪这才发现。
"对了,"走出五步后她突然回头,阳光在她钻石耳钉上炸开一朵光花,"妈下周的飞机。"她冲池南雪眨眨眼,"她最喜欢漂亮孩子了。"
池南雪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站在一旁,仿佛这场对话与他无关。"
空气一时凝滞。
时言朝忽然揽住池南雪的腰:"姐,他病刚好,别吓着他。"
时漪眯起眼:"我看起来很可怕?"
"不可怕,"池南雪轻笑,"就是眼神像要解剖我。"
时漪怔了怔,突然也笑了:"有意思。"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池南雪,"有空来公司坐坐。"
池南雪接过,扫了一眼——烫金的字体印着"时漪,时氏集团副总裁"。
"一定。"他漫不经心地将名片塞进口袋。
时漪看向时言朝:"明天上午十点,董事会,别迟到。"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池南雪看着她的背影,挑眉:"你姐比你有气势。"
时言朝捏他的腰:"怕了?"
"怕?"池南雪嗤笑,"我是觉得她比你适合当时氏掌权人。"
时言朝忽然将他拉进旁边的奢侈品店:"有道理,所以我们现在得赶紧花钱,免得以后她克扣我零用钱。"
池南雪:"……"
池南雪望着时漪远去的背影,商场明亮的灯光在她发梢跳跃,那抹渐变的灰蓝色让他忽然晃了神。
记忆像被撬开的汽水瓶,气泡咕噜噜地往上冒。十五年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刚上高一,放学时总能看到高中部门口站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发尾在夕阳里泛着柔和的棕色,怀里抱着几本教材,帆布鞋洗得发白。
"阿朝!"她会踮起脚尖挥手,声音像清泉撞在鹅卵石上。
初中部的时言朝那时还没现在这么高,背着书包跑过去时,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
女生会自然地接过他的书包,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擦汗。有次她发现时言朝膝盖擦破了皮,当即蹲在路边,从印着卡通图案的笔袋里拿出创可贴。
记忆里的时漪没有钻石耳钉,没有红底高跟鞋,只有校服裙摆被风吹起时,她慌忙按住裙角的慌乱模样。那时她戴的是一块塑料电子表,表带因为长期使用已经有些发黄。
"看呆了?"时言朝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池南雪轻轻摇头:"就是想起以前...见过你姐。"
"嗯?"时言朝挑眉,"什么时候?"
"高中。"池南雪看着远处时漪消失的方向,"她总穿着蓝色毛衣来接你,对吧?"
时言朝明显怔住了。他沉默几秒,忽然低笑:"那时候她还会给我带烤红薯。"
现在的时漪踩着能当凶器的高跟鞋,喷着四位数的香水,可池南雪莫名觉得,她蹲在路边给弟弟贴创可贴时,眼睛比现在戴的钻石还要亮。
"她变了很多。"池南雪说。
时言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商场玻璃映出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我们都变了。"他顿了顿,"除了你。"
"嗯?"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时言朝捏他后颈,"让人一眼就忘不掉。"
池南雪嗤笑,却在转身时悄悄攥紧了口袋里那张烫金名片。名片边缘硌着掌心,他忽然很想知道,当年那个会为弟弟带烤红薯的女生,把纯真藏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