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念,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写。那柄刃已经像水银一样化开,东西却开始颤抖起来,发出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嘶吼。
“你能看见它?”
她没有说话。看来她仍然听不见我说话。这一段咒语来回往复,那东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扭曲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嘶吼一句比一句猛烈。我看着张小帕始终紧紧盯着天花板,她的眼睛开始发黑,血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张小帕!
她不能随便用这种东西,曾经可以,现在她成这种样子,那就是拿命开玩笑。我必须想想办法。
虽然她看不到东西所在,然而她的作法成功了,我能看不能说,不得动,勿看勿听勿动,我意识过来,这里是副世界,也就是【往生】!
何其可怕的东西,能够把人送进人鬼不得的地方。我向四周看,果然看到整面墙充斥着东西,巨大的眼睛密密麻麻地遍布墙面,东西南北,每个缝隙里都传来低沉的嘶吼,那些东西扭曲着,顺着缝隙,像编制的大网,又分明具有实体,流动着,直勾勾地通过眼睛看着我。在冰箱与墙面的缝隙里,那东西赛作一团,像团烂肉,像死胎一般,□□上没有五官,两只巨大的眼睛直直地盯过来。
刘雯雯的每个夜晚,就是在被这东西,从冰箱和墙面的缝隙盯着。
我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方法出去。
手开始长出来,千只手,从流动的□□上长出来,越深越长,开始向我伸过来。第一只被斩断的手发出剧烈的嘶吼,墙面因为疼痛而震动。我把花针收回来,发现就像章鱼的触手一般,这样的东西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我必须尽快回忆,张小帕快要撑不住了,我如果也倒了,我们俩今天就要搭在这里面。思考、思考。环绕的低语由四面八方而来。
【呢啥结耶可呢耶啊结斯呢啥结耶……】
凡是结,都有个关键的结可以解开,绕一圈绳子,找出那条关键的绳口2一拽,整个绳结就会散掉。今天徐文文写了一份清单,她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被纠缠上的?我开始拼尽全力地想着,养了新的狗,装了一台冰箱,晚上把被子洗了,在超市买了水果,养了一盆新的花,带男友回家,去了生日派对。一切都没有异常,但是前几日,装冰箱的时候,出了问题。
冰箱!
我马上向冰箱看过去,那团肉蠕动着,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我。下一秒,花针已经戳开皮肉,把它像气球一样炸开,它尖叫起来,于是所有即将触碰到我的手开始舞动,缓缓地向后退去,整个房间开始震动起来。
我看向镜子里,那只东西已经软下来,化为一滩血水。张小帕终于收住了,膝盖一软,闭上眼睛,就跪了下来。房间归为平静,我赶忙让她摔在我怀里。
“张小帕!……”
我可以说话了,她终于可以听见我说话了。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嘴上苦笑着。
“回来了?”
“对,”我说,“终于结束了。”
她劳累得快要说不出话,还是苦笑:“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
“你本来就死过了。”我说。她被我语塞了一下,更加苦涩地笑起来。
“那就魂飞魄散,可不可以?”
“不得轮回。”我补充道。
6
“大师,你们太神了,万分感谢,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啊……”
刘雯雯送来锦旗和水果,感谢示意。她说这几日睡觉,终于没有被人盯着的感觉了,带人回家,也不会有异常了。
张小帕说,可不是嘛,差点搭上两条人命。她不想要锦旗和水果。我说,我趁机讹了她一笔,拿了三倍的报酬。
“人信神的时候最可怕,”张小帕念叨,“但是我们赚的是辛苦钱,怎么就叫讹了?”
说得有头有尾的,于是我们重新把招牌给关了,修养几天,不然真要出人命了。我没付出什么,张小帕元气大伤,短期内用不了她的东西了。但还跟没事人一样,背着手在小区里乱转悠,观摩一下左邻右舍,逗逗阿猫阿狗,除了脸色差一点,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事情终于有得完了。”我又把账本翻出来,轻轻叹气。
“没完。”
张小帕在阳台,背对着我。再问,她怎样也没细说。某些方面我没有她懂,但我们心里都知道,今天这一场只是一个预告,无缘无故犯不了事,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