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三只猫回到了餐桌。

徐渊紧张地把三花猫翻来覆去地检查，确认没事后才放心。

他已经将文件发给律师看了，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正式签署了协议。

闵应将一份文件收好，另一份留给他，表情严肃，“一式两份，这份你收好，有法律效应的，别乱来，不然我们可以追责的。”

徐渊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自己像是签署了某种黑奴协议。

经过刚才的交谈，程澄已经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和徐渊讨价还价，“你以后要经常带花花回来玩哦，她要是很久见不到我们，会很难过的，你要每天带她去散步，她喜欢抓蝴蝶玩，但是不要带她去人多和气味很杂的地方，她不喜欢……”

相比于程澄的活跃，白雨星就要沉默很多。

他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心里装着事，就更沉默了。

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很难受，这种难受就像之前云哥去拍戏，一去就是大半年，到现在都回不了家一样。

那个时候他不像程澄一样哭得整个医院都能听见，他只会找个没有人也没有猫的角落，把自己蜷成一团，吹着冷风默默掉眼泪。

后来还是赵医生找到他，叼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捡回猫窝，找各种理由安慰他，还约定好每周都能和云哥视频，这才好一点。

云哥虽然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但也有回家的时候，花花却已经成了徐渊的猫了。

白雨星眼角有些发红，捧着茶杯呆呆地喝，小口小口地喝个不停，嘴里很苦，心里也很苦。

陆庭阳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白雨星手里的茶杯拿走，换了杯果汁给他。

白雨星还在发着呆，连手里的杯子换了也不知道，下意识喝了一口，然后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是甜的。

白雨星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旁边的陆庭阳，依旧是呆呆的模样。

陆庭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软软的，像小猫毛一样。

他轻声说：“别难过，以后你想花花了，我就让徐渊带出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白雨星知道陆庭阳是在安慰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陆庭阳的话，还是因为手里的甜果汁，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赵黎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皱了皱眉，但还是没阻止。

闵应凑到他耳边问：“白雨星交到人类朋友了？”

赵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没得到回应，闵应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事情了结，几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陆庭阳看着依旧不在状态的白雨星，心情颇为复杂，短短的半天发生了太多事。

困扰了他几个月的事情原来只是个误会，原来白雨星压根就不是他的私生，同时也不是他的粉丝。

他对白雨星的印象要重新改观了，同样，他对白雨星的感情也要重新正视了。

陆庭阳看了白雨星良久，最后只说了句，“过两天剧组见。”

白雨星微愣，点了点头，“嗯嗯，剧组见。”

回去的路上赵医生开车，闵应坐副驾驶，白雨星和程澄坐后排。

程澄奇怪地问道：“闵警官，你要和我们回医院吗？不用处理公务了吗？”

闵应瞥了他一眼，“我今天放假的好不好，又不是全年无休。”

程澄点点头，“哦哦，所以你们待会儿是要去约会吗？”

闵应被噎了一下，随即大声道：“才不是！你从哪儿学来的词！我能和谁约会？”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看了赵黎一眼。

赵黎正专心开着车，没有接茬，只是嘴角悄悄上扬了一点。

白雨星没听明白，轻轻“啊”了一声，“闵警官有女朋友了吗？”

程澄悄悄在他耳边说：“星星，说不定是男朋友。”

但他的声音不算小，车里的又都是猫妖，所以全车人都能听得见。

闵应羞愤地猫耳朵都露出来了，一边去捂耳朵，一边说：“不要乱说！”

赵黎看了眼闵应毛绒绒的黑色猫耳，抓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摩挲了一下，低低地笑了几声，“闵哥，别和小孩儿闹了。”

白雨星其实不太明白，虽然闵警官经常来宠物医院，也不看病，只是单纯找赵医生聊天，但他们都是公猫吧，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而且让他不太明白的还有另一件事，他偷偷问程澄，“闵警官年纪应该比赵医生要小吧。”那为什么赵医生一直喊的是“闵哥”呢？而且赵医生每次喊的时候都带着笑意，眼睛弯弯，不像狸花猫，像狐狸。

程澄煞有介事地说：“你不懂了吧，这叫爱称。”

闵应刚按下去的猫耳朵又露出来了，“烦死了烦死了！你们这些刚化形的小猫崽子，毛都没长齐呢，乱七八糟地说什么东西！”

赵黎看闵应羞愤得快熟透了，笑着岔开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刚刚有人类在，不方便和你们解释，你们刚刚应该也听花花说过了吧，之前因为要保密，一直瞒着你们，不好意思。”

程澄肉眼可见地落寞了下来，“花花都和我们说过了，她要成为别人家的猫了。云哥都还没回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赵黎解释道：“阿云他在封闭拍戏，下个月就能拍完回来了，前两天我和他视频的时候有说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赵黎看了眼中央后视镜，注意到白雨星兴致不高，想起刚刚的事，于是问道：“星星，陆庭阳是你的人类朋友吗？”

白雨星抬头看他，点了点头，“是呀，他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他之前有送我回来，赵医生你也见过的。”

赵黎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收紧，“是吗，他人怎么样？”

说到陆庭阳，白雨星的话多了一些，于是事无巨细地和他介绍道：“陆庭阳他人很好的哦，他不仅送我回家，还经常给我讲戏，讲得很详细，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还帮我处理过蜜蜂蛰的伤口，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他做的饭很好吃……”

不知不觉间，白雨星已经讲了很多关于陆庭阳的事，没注意到赵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可能因为某种直觉，白雨星没有将陆庭阳把他当成私生的事说出来，也没有说陆庭阳反复无常，经常说些猫听不懂的话。这些话他觉得不应该和赵医生讲，虽然赵医生没有表现出来，但白雨星还是隐约觉得，赵医生似乎不太喜欢陆庭阳。

赵黎问他，“星星，你很喜欢他吗？”

白雨星点头，“喜欢呀，陆庭阳是个好人。”

比起人类所说的喜欢，小动物说的喜欢要单纯很多。

赵黎又看了眼后视镜，看见白雨星的神情，便知道他说的喜欢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种，脸色缓和了一些。

……

“你俩有情况吧，陆哥。”

徐渊一边逗着猫，一边观察着陆庭阳的神色。

陆庭阳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谁？”

徐渊说道：“白雨星啊，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他，人走了你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人家身上。”

陆庭阳微微扶额，明明已经很克制了，还是这样明显吗？

徐渊和他是发小，和他讲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往，“陆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老实交代，准备什么时候官宣？”

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三花猫已经睁圆了眼睛，悄悄竖起了耳朵，仰着头看他们。

陆庭阳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过以他和徐渊的关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隐去前因后果，简单说道：“在追。”

徐渊震惊地睁大眼睛，“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在一起了呢，陆哥，你这也不行啊，这都追不上。”

陆庭阳瞥了他一眼，徐渊立刻噤声，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陆庭阳没再管徐渊，他的心情颇为复杂，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白雨星的关系在今天之后，不进反退。

他之前一直以为白雨星是他私生，所以觉得决定权应该在他手里，面对白雨星的暗示一直无动于衷，没有接受也没有明确拒绝。

不过他现在才明白，白雨星压根就没暗示过他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脑补。

他现在也只能庆幸，还好他没有明确表态过，不然就要被白雨星当成什么奇怪的人了，虽然他现在在白雨星眼里应该也很奇怪。

陆庭阳回忆着之前和白雨星相处的每个瞬间，想起白雨星不止一次说过他很凶，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现在他们能维持朋友状态已经是白雨星宽宏大度了。

他正思索着，不经意间和徐渊怀里的三花猫对上视线，才发现三花猫一直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很奇怪，几乎算得上是打量，但猫会有这么人性化的眼神吗？

陆庭阳还没细想，就见三花猫已经移开视线，盯着另一个地方开始发呆，他悄悄松了口气，刚刚果然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