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边给手机回复消息边踏进办公室几乎是日常了,少有的几次公司那边会需要他一大早就过去。介于从秦望飞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他决定以后尽量低调。
首先就是尽量不开车来学校,步行或者共享单车,实在着急的事就打车。
其次他也得学着上下班打卡。
“滴”地一声,人脸打卡成功,您累计已成功打卡:一天。
林禹:“……”
已经到位的杨昱轩斜眼瞥了他一眼,喝口水直接把人当空气。
林禹回复完手机上的消息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课代表已经把昨天留的作业收好放到了桌面上。
好吧,他也学着批改一下。
大刀阔斧提着朱红笔墨开干,一看那沓子花里胡哨的纸本就脑袋疼。
不是,就没个正经的本子吗?一个个不是带着花边就是带着漫画。
还有,没有黑色的笔吗?白纸上印荧光的字看起来真的很费眼知道吗?
等等,这谁的作业?怎么还用信封包起来?
连信封都花里胡哨的带着爱心,这都什么玩意儿!
没好气儿的拆开来,他倒要看看谁这么洋气,作业还要用写信的方式来交,你古代人啊你!
一打开,荧光黄的笔印在粉色的纸上,林禹几乎是眯着眼看的。
林君亲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我想跟你好。
落款,仰慕你的路人甲。
林禹以为自己眼瞎了,这回瞪大了眼又看一遍。
还是那几个字,一字都没看错,这些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怎么就有点难以理解了呢?
平铺直叙,语言简洁有力,意思清晰易懂,林禹拿着那张纸上下左右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个林君是谁?
他又不叫林君,一定是放错了。
相当淡定的放到一边,再拿下一份,一张白纸,林禹莫名的松了口气。
然而再看纸上的内容却不是历史问题。
荧光绿的笔记写得密密麻麻,赞美之词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仰慕之情犹如高山流水让人赞叹,辞藻时而艳丽时而豪放,感情时而细腻时而狂野。
长篇大论密密麻麻,中考作文才六百字吧?她这个绝对破千了。
最后落款:林禹林老师,我好中意你~
爱你的小啾
他妈这个小啾是谁啊!!
林禹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撞得险险仰着脸在空中僵持一阵儿,最终还是倒了,“嘭”地一声,办公室里低着头的老师们一瞬间全都抬起来。
林禹顾不上其他,他站在桌前撸起袖子,冲着那一沓子“作业”就下手了。
捏着那一沓纸,林禹一张一张飞快翻阅,有长篇大论的,有简明扼要的,有心思敏感的,有野蛮豪放的,竟然还有骂他吸引他注意的。
伤风败俗丧尽天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瞬间林禹心中飙出了无数成语,都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是学校吧?
他是老师吧?
给他写这些东西的是学生吧?
师生恋?
玩禁忌?
初高中的女同学现在都这么开放了吗?
这他妈对吗?!
“简直,岂有此理!”
把那约莫五十多张各式各样的纸“嘭”地一声拍到桌上,又是一声震响,办公室里十来个老师的目光像探测仪一样扫向那些纸,大气儿没敢出。
杨昱轩算是唯一一个例外,他绕了一圈走到林禹桌前,拿起一张看了看,双眼瞬间睁大,然后又拿了一张看了看,紧接着全都拿起来,捏好,像翻书一样一页页快速翻过。
放下的时候眼睛已经眯起来,看着林禹的脸阴得都能滴出水来。
本来还满心荒唐,可一接触到老师的目光他瞬间清醒了,瞪着十分无辜的大眼眨了眨,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不是您要吃人吗?
我也不知情好不好?
怎么搞得我像罪魁祸首一样?
我冤枉!
杨昱轩突然往桌子上砸了一拳,发出今天的第三声巨响,林禹的脸上更无辜了,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阴鸷一个懵逼,双方都是一言不发却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办公室其余人的目光通通扫射到他们身上,林禹在对方的逼视下终于败下阵来,瞪大的双眼立马露出讨饶的意味。
紧接着“嗖”地一下冲出办公室,直奔教室。
到了五班就要敲门,手都举起来又突然顿住。
不是他那么激动干嘛?
激动的不应该是写情书的那些小姑娘吗?
他作为一个被表白者不是应该平心静气淡淡地置之不理?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奇了怪了,被老师那么一瞪他直接失去了理智,满心荒唐都忘了,就光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可他哪做错了?
没有哇!
他到目前为止,除了讲课的时候根本没有跟任何一个女同学说过话。
总不能是因为被哥那天标准的跑步姿势帅到了?
不至于这么贱吧?
就跑个步就、就喜欢上了?
稍稍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还是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不当回事才是上上策。
下课铃适时响起,语文老师从班里出来,二人迎面正对上,林禹浅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转头正要回去没想到却被人叫住。
三十几岁的女人,一身白色的裙子干净又典雅,梳着低马尾,戴着无框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知性美,笑起来温柔得像个邻家大姐姐。
“林老师婚配了吗?”
“??没有?”
“咱俩有微信吧?”
“好像有?”
“平时忙吗?”
“还行?”
“有时间聊聊家庭吗?”
“我没家?”
对方登时笑得十分意味深长:“很快就有了。”
“???”
电话铃声响起,从兜里掏出工作的手机,看着备注的人名,林禹一秒切换状态,靠着墙壁划了接听。
语文老师还没走,十分没有边界感的站在一边旁听。林禹也没顾上搭理她,上位者的威严从他身上冷冷释放出来,周身气场骤然变得强势,与课堂上讲课的时候判若两人。
“说。”
“什么时候的事?”
“处理完了?”
“啧,这么赶巧?”
“副总呢?”
“啧!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好一会儿林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一转头就看见那语文老师竟然还没走,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对此林禹简直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个意思?”
课间学生来来往往,两人隔得距离不近,时不时有打闹的学生从他们中间穿过,一片神采飞扬。语文老师收回视线,脸突然爆红,跺了跺脚扭捏着跑了。
“……”
什么毛病?
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电话,也没空理会这个路人甲。林禹快步往办公室走,连坐都顾不上坐了,拿起桌上的历史课本就翻,一边翻一边问:“杨老师有空没?给我代节课?上午应该是全赶不上了。”
今天有个业务得需要和管事的交涉签单,偏生负责这块的主管他母亲被车撞了,那人现在在医院照顾他母亲走不开。
能代表公司的副总竟然也在忙别的走不开,只能是他亲自回去。
他上午有几节课来着,课表呢?
对面的杨昱轩坐得端正,正在一摞练习册上勾勾画画,批好的那一摞明显已经高过了正在批的。此时头也不抬地回他:“撞了,五班的第四节我可以给你代,七班的第三节我代不了。”
听他这么说林禹顿时“啪”地一下把书合上,不用翻了,他上午有几节课对方都告诉他了。
正要扬声问问其他人,可话还没出口屋里西侧桌子那边就传来嬉笑声:“第三节我没课,要不要帮忙?”
“我来吧,正好明天我有点事可能得耽误,咱俩换。”
林禹刚想说没问题就被别人抢了先,那人比他还急,扬声道:“谁也别跟我抢,我来我来,我来帮忙。”
这是那个语文老师。
林禹:“……”
调换节课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事,需要抢?
这时电话又响了,林禹的节奏突然变得快起来,周身充满紧绷感,说出的话也不由带出几分命令的意味,俨然把这三位当成自己手下的人:“你们看着调整,结果发我微信,过后还你们。”接起电话的一瞬间脸上的温度又冷了几分,“对方到哪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三十分钟到,你多久?”
“资料带好,细节发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还穿着晨跑时的运动套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妈的没穿正装,来不及了,回头给我备几套各个办公室都放一套。”
“速度快点。”
等人彻底出了办公室,那仨争着要代课的老师一个个都露着星星眼:“好帅哦~”
杨昱轩:“……”
副科的出场率下午本来就高于上午,他今天下午本来就有三节,为了还那语文老师的代课,他一较劲下午一连上了四节。
第二天陆续开始还老师的代课,五班是老朋友了,三四节课一节物理一节历史,林禹一拍桌,都归他了。
这一下可愁死秋昭他们几个了。
“小的们,不要垂头丧气,林某人长得还算对得起大众,多看一节课你们不吃亏。俗话说得好,该来的总会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哎呀我一来咱们班就感觉十分亲切,宾至如归呀。所以准备好了吗?这节课的提问开始。”
“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时间在哪一年?”
教室里噼里啪啦好一阵儿翻书声,林禹目不斜视,目光直指最后一排,那四人一边举手一边翻书,脸上急得都扭曲了。
“这么着急表现?那就秋昭来吧。”
秋昭起立斜着眼看自己兄弟,旁边三人把书都快翻得冒烟了,苦着脸摇头,没找着。
秋昭:“我、我不知道。”
林禹淡定道:“一圈。”
“太平天国运动是谁领导的?”
“我……”
“你?怎么你还是从那时候重生过来的?两圈。”
“鸦片战争时期签订的是哪部不平等条约?”
“南、南京条约。”
“时间?”
“1949?”
“三圈。”
“鸦片给我国所造成的危害,我也不为难你,你能说几条就说几条。”
“一,害人。二,上瘾。三,糟践钱。”
林禹:“……”
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在教室的各个角落中迭起,林禹随意扫了一眼立马消停了。
“考试的时候你就这么写,我也很好奇老师给不给你分。”
“就先三圈吧,你还有一节课的时间背一背,下节课我们继续。咳,换个人。也别举手了,旁边那个起立。”
和秋昭并排着站起来一个。
“科举制度最初建立是在哪个王朝?”
“秦始皇。”
“一圈。”
“盛唐时期的繁荣经济是历史上的一座高山,请问当时在农业上发明了哪几种生产工具?”
“铁锨,九齿钉耙。”
“两圈。郑和一共下了几次西洋?”
“七次。”
“最远到了哪?”
“欧美?”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那就西班牙。”
“你是纯蒙啊,三圈。他七下西洋在历史上有何意义?”
“可能是就稀罕在水上漂?”
“四圈。他为什么要下西洋?”
“我又不认识他我哪知道?”
“五圈。旁边那个起立。”
一直有针对性把四个人问完了,一人赏赐了三五圈后,林禹翻开了书,淡定道:“好了,现在开始正常提问。”
后边站着的四个人:“……”
这下看戏的人们都缩起了脑袋,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