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打开,镜子后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等待已久般,哗啦啦的掉了出来。
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厕所,其实不过是假象罢了。
秦卿只能先拿过抽纸,垫好后,再将散落洗手台的杂物一个个摆放回去。
这小子在漫游工作的时候也有这个毛病,收拾东西总是顾表面整洁,但其实打开储物间的门,里面永远是杂乱不堪的,不仅影响下一次拿取,还容易压碎本应该单独摆放的物品。
“到头来最后还不是要收拾?”
秦卿将细小的东西分类到一起,一边收,脑海里想起自己教训他的这句话。
改变一个人果然是很难的,刚在一起的时候,秦卿就觉得曲颂不够成熟,即便他没有这个需要,但在一起后,事情的发展最后总会变成需要秦卿挺身而出。
无论是漫游,还是现在帮他收拾柜子里的东西。
将小东西摆放好后,秦卿将一些首饰盒子都捡起,然后按大小垒起来,其中一个掉落在水池中间的红色皮质盒子格外扎眼,一般男性首饰盒子都是黑沉的颜色。
秦卿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是枚对戒,盒子里头印着的品牌名字,表明这两枚戒指对于曲颂来说绝对是不便宜的。
他买好了戒指?
秦卿的手有些微微颤了几下。
那两枚金色的对戒上面雕刻着精密的纹路,其中一颗还镶嵌着钻石...,这绝对不可能是寻常周年礼物的戒指,少说也是需要曲颂存很久的钱,才能买下来的。
秦卿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在加快,她想起漫游开业的前一晚,他们终于有时间去好看的餐厅吃一顿庆祝饭。
坐在飘着钢琴曲的法式餐厅里,她和他的心情是说不上的雀跃。
他们在餐厅里边吃边畅享未来他们对漫游的期待,以至于很多菜都凉了,但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激昂的心情。
“那你对于,未来我们的家呢?”他忽然冷不丁的换了个方向问。
秦卿的眼瞳被那些漂亮的餐具光衬得发亮,“我们的家?”。
她明显察觉到曲颂有些紧张,用餐巾擦了擦嘴后,他鼓起勇气,更加认真的说,“对,你怎么想?”。
“我希望,会有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婚礼,还有属于我们的小房子...,我希望这一切能带给我的感受是安定、安全、温暖的。”秦卿拿刀叉的手停滞,微微仰头将她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我们会的。”
他坐在对面笑起来明眸皓齿,这句话吐出那刻,秦卿一直记得自己那时的感受,就像心跳突然跟着自己的大脑一起忽地凝滞了一秒,然后再疯狂跳动回来,那一秒里,曲颂像发着光一般,整个人的能量场都变得更为黏腻温和。
秦卿忍不住刮了刮他漂亮挺直的鼻尖,“那得非常努力的工作,你可以吗?”
他俏皮举起手,做了个敬礼的手势,“誓死完成任务!长官!”
笑声回荡在秦卿的脑海,泪珠差点就要滴到那枚对戒上了,秦卿吸了吸鼻子,将盒子快速关上,小心放回柜子里。
原来他真的有在好好完成任务。
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刚刚胸口里的闷劲这会早就烟消云散,肚子居然也不疼了,她收拾完东西,打开厕所门,却被门侧一个身影吓了一大跳。
“不紧张不紧张...是我,宝贝。”曲颂眉头柔和的拧着,握着她的手臂,“你怎么上了这么久,有什么不舒服吗?”
秦卿看着他因为担心皱着的脸,忍不住勾起笑,凑到他耳边去,“我来姨妈了...!”
“喔..!”他的眼睛放大了一下,“那你进厕所等我一下,我去找我妈借一下。”
点点头,秦卿在厕所等了会,曲颂果然带了卫生巾回来,以及一件他的咖色外套,“换好我就送你回家。今天既然是第一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临出门前,他还递给她一杯热水,又耐心嘱咐道,“喝完再出发,路上应该会好受些。”
没想到这件事曲颂一直记得。
秦卿每次来例假的第一天都会腰酸,但只要热敷、或者喝点热水,就会立刻缓解大半。
后来即便上班忙,曲颂总会记得她的例假,在那一周都随身带着一只保温瓶给她续热水,以至于秦卿都快忘记自己会腰酸这个毛病了。
喝完水,和曲颂父母告别后,他们下楼依照原路返回。
盖着曲颂的外套,昨晚没睡的那点觉很快重新爬上秦卿的眼皮,昏暗温暖的车厢里她很难不睡着。
在睁眼时,曲颂刚在她的脸侧落下一个吻。
“我们到啦..”他带着气音吐出这句话,车内空气闷沉,其中夹杂着秦卿很熟悉的,那种独属于曲颂身上的清甜香,是一种混杂奶糖和黄油一般的味道,以至于睁眼时,会有刹那恍惚以为是在他怀里醒来一般。
迷迷糊糊她看见别墅门口的小灯还亮着,车窗上有雨滴的痕迹,刚刚下过雨,现在兴许是停了。
秦卿伸了个懒腰,再顺势探头往房子看,里头黑压压的,灯已经全关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规律。
“宝贝,”下一秒手臂被扯过,曲颂垂着眼眸朝她靠近,“今天辛苦了...我妈讲话有时不太好听,以后我多帮你应对一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眸闭上,朝她靠过来,秦卿也将眼睛闭上。
温烫的唇瓣贴过,那抹甜蜜的气息变得浓烈可口,热气萦绕在他们的鼻尖,曲颂撬开她的唇瓣,他们的体温在车厢里不断升高,呼吸声此起彼伏。
曲颂捏了下她的耳垂,最后回吻了下作为收尾。
“再亲收不住了。”曲颂按下副驾安全带扣,“回去早点睡,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交给我。”
“小云朵呢?”
“有人在负责了,我偶尔过去看看就行”
“反正我也闲的没事,过几天我也去看看?”秦卿一直对这个店有些好奇,上次和明潇提了一嘴,她还说能够勉为其难帮忙宣传一下来着...,“带着潇一起。”
“当然没问题。”
下了车,屋外下过雨飘着些寒气,曲颂将她肩上的外套仔细收拢好,柔声催着她进门。
直到目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侧,才舍得发动车子离开。
...
今晚没有喝酒,但秦卿的心情和喝了酒一样飘忽,披着外套一步步慢悠悠踏上台阶...
“门没锁。”
冷沉声线从花园一角闷闷传来,吓得秦卿的外套从肩膀滑落,地板雨水未干,即使飞快拾起,还是沾湿了。
“你...”,秦卿看着滴水的外套,美好的祥和的心情被一下打破,“你半夜不睡觉,躲这干嘛?”,况且刚刚还下过雨,屋子里那么舒服...
她朝院子里走去,湿糯的草坪踩着有些不舒服,走没两步她还是停了下来。
苏熠禾坐在硕大撑开的遮阳伞下,透明座椅旁放着把滴水的红雨伞。
“出来抽根烟,”他将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那里空空如也,“顺便看看你回来没。”
原本还带半点星火光的烟也被掐灭,秦卿彻底看不清他那张脸是什么神态。
她站在离门口灯稍近的位置,灯光由上至下从她头顶洒落,映亮了她的半边脸,苏熠禾在黑暗中垂眸描着她的眉眼,到嘴唇附近时,他眼皮微抬。
嘴唇那不再是刚出门时的那抹粉红,唇周的皮肤有一圈很明显的粉底脱妆,那种轮廓痕迹他很熟悉...。
吸口气,他起身利落拿过伞,越过她将门拉开,“早点睡。”
声音落在清凉的空气里,秦卿哦了声,跟在他后面进了门。
...
隔天一早,秦卿就被一处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脑袋努力清醒后,她听清了门外的人是秦辰。
他出差回来了。
“出来!下楼!”
他语气严厉凝重。
一头雾水下楼后,她和秦辰面对面坐在餐桌,他费劲切着块牛排,切得很恼火。
“你哥和我说了,你竟然跑那个臭小子家里了?!”
一句话给秦卿吼得大脑透彻。
这件事,秦卿千叮咛万嘱咐先别声张,没想到苏熠禾就这么水灵灵告诉了秦辰?
“谁让你去的?谁允许你去的?!”秦辰越说越激动,将刀叉放下,指着秦卿质问,“你明白登门拜访意味着什么吗?还主动去?你知道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吗?!”
“不是我主动去的...他们邀请我去的。”,秦辰的怒火有些吓人,刚刚脑袋里那股倦意一下消失殆尽,秦卿的声音在宽大的餐厅显得弱小。
旁边一个系围裙的身影近了,端着一盘煎好的牛排放到秦卿跟前,抬头看,苏熠禾面无表情,似乎一副理所当然一样的态度。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告诉我爸?”,秦卿盯着这张脸一字一句。
“早晚要面对。”
“我想晚点面对,由得你来给我做决定吗?”
“——秦卿!!”秦辰的怒吼声响彻整个餐厅,“怎么和你哥说话的?”
这声怒斥仿佛一记巴掌挥过秦卿的脸颊,秦辰以前发火都没这么大声过,她的耳朵敏感,听到这么大的声音,竟然忍不住掉下泪珠来。
秦卿忽地明白了,昨晚她就感觉到苏熠禾的情绪不对,他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她。
“我不想承认他是我哥了不行吗?!况且他...”,话卡在喉咙眼,秦卿看着秦辰怎么也说不出“他是我前男友”这么离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