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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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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眼前她儿漠然的苍白面孔,喉咙血沫咕噜一声,眼中含着血泪,痉挛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袍,丹蔻长甲几近折裂,随着颤抖的身躯惊惧尖啸。

为什么,为什么,这不是她的孩子吗?!

她这是领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怪物……这是怪物。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穿透大院上方。

侍女被这一幕骇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屋内跑去,大喊:“杀人了!穆公子弑母了!”

杀人?

穆凉玉像是从某种魔障中惊醒,手骤然缩回,瞳孔缩了缩。

他记得“穆凉玉”同他说过。他开始喃喃着:

“人之性命重于泰山,非穷凶极恶罄竹难书者,万不可随意取夺。”在“穆凉玉”拿来的那本心经的五十四页七列,边角上有被他手中的点心染上的油渍。

下一句是什么?

穆凉玉一顿。

剑脱了手,就直愣愣地掼在女人的脖间,粘稠的血液自流出,竟沁入剑刃之中,其上斑驳泪痕显出一种森森暗红,奇特诡异,仿若鬼魅岸边艳丽盛放的彼岸花。

少年忽地恍然,流利背出:“若一念而定,恃强而凌弱,贪婪而不餍,冤冤相报无心平和……终会失衡,因果纠缠,孽障无穷。”

咚!

衣着华贵的女人僵硬地倒了下去,朱钗散落,玉镯碎裂,睁着的眼爬满红血丝,再无声息。与此同时,她脖颈那把湘泪嗡鸣一声,扬起一道血箭,转眼飞入穆凉玉手中,微光逸散,震颤不已。

它竟是饮血开刃,携着因果冤孽认了主,成为了穆凉玉的本命灵剑。

“我不是阿玉么。”穆凉玉不解,视线垂落在手中剑刃上。

剑刃竟隐隐传来一道温和声音,继续道——他是穆凉玉。

这是他欠下的、纠缠不清的冤孽,他要还命。

这代人皆知,歹竹出好笋的那素德宗中的穆凉玉公子乃方正君子,温恭直谅,在修行中救世人渡冤魂,修得是干干净净、救济世人的至善道。

阿玉死了,“穆凉玉”要活着。

仿佛一面明镜立于面前,映出少年如今染血的狼狈模样,无形戒尺轻轻拍他的脊背,一点点指导着他。

不要慌张,不要迷茫。

“穆凉玉”不会露出这样难看的神色,他不会逾矩,清明守己,受家族规训,行止至善至美,不会悖逆反叛……这些他之前都学过,不是么?

他将银白剑鞘佩至腰间,系好了松散的寝衣带,赤脚踩在染血青砖,神色平静地拭去颊处的血渍,属于疯女人的可怖掐痕仍聚于那修直脖颈上,恍然间仿若一块新生的胎记。

“公子!”

穆凉玉收剑入鞘,转向远处乱成一团的弟子侍从,不少人颤手拔剑,如临大敌地缓缓围过来。摔在地上的侍女持着哭腔质问道:“公子,你为何要这般做?!”

“你可知主母都是为了你啊——”

这句话拉着长调划进他的耳朵,尾音变成听不清的哨音。他抚平衣袖褶皱,随后看向这一圈人,脸颊处的肌肉动了动,缓缓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嗯,是我冒犯,吓到你们了。”

“……”

侍女看着那笑一怔,猛地打了个寒战:“啊,啊啊……”

不久,宗中长老闻声而至,他们看着阶下主动负荆请罪的温和少年,言辞有礼恳切,身上甚至隐有进阶的灵力威压,怀疑自己听信的耳朵出了毛病。

这是方才弑了母的疯公子吗?

他们面面相觑,陷入了同样的茫然。这如何处理?

而穆凉玉巧妙地解释了一切,他并未将罪责全部揽过,而是归结于新剑煞气未消意外伤人——因为“穆凉玉”是清白的。

他主动请求关押观察,态度谦卑至极,对比一旁言语混乱的见证侍女,实在太有信服力。

夜间,穆凉玉在祠堂跪了一夜,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头,每个都做得标致,磕到额头破开,膝盖麻木。

飘然凄寂的白麻中,他仰首看着祠堂上新增的牌位,额上的血划到眼角,酸涩滞痛,将眼白浸红,他却一眨不眨,轻声道:

“……娘,我这是在爱你啊。”

杀人剑杀杀人犯,他帮她了解此生冤孽,干干净净地去投胎了。疼痛亦是他的回报啊。

片刻,他才从袖中掏出绢布,将额角鲜血规矩擦净,面容如玉,内敛修净,垂眸又磕了一个头,随后提起湘泪,割向自己的手臂。

一片、两片、三片……刀削的碎肉摔到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啪嗒的黏腻声响,直到白骨森森露出。

次日清晨,黑云汇集祠堂之上,在众位长老弟子惊异的目光中,数道劫雷轰然降下!

这是穆凉玉的金丹雷劫,他当真如命格所言的天赋极高,道缘极盛。

在这个芸芸众生修行百年才险险摸到筑基门槛的道界中,年方十六的穆凉玉在那一夜割肉还母,浴雷结丹,一跃成为道门中罕见的少年天才,恭维赞美如云汇集。

自此,穆凉玉变成了素德宗穆家唯一门面支柱,那短暂一日的血腥秘辛被压下,知情者按在宗中长老手下。他承接世人眼中璞玉品行的名声,亦承接同裴家的婚契。

开始他装得偶尔还有些破绽,会不知陷入孩童般地懵懂迷茫或是直白渴望,但渐渐地,他面上人皮厚得透不过气,每一片皮肉都掩饰得完美,偶尔面对水银镜时,他也忘记这是在学习还是这就是自己。

很快,他便接到裴家的拜帖,携湘泪到巽风习剑,成为数十年后宗门再度牵系鼎盛仙门的桥梁,宗门暗中不少以长辈身份让他提携穆家子弟。

到了巽风,他自然而然地见到了传闻中他的婚契对象。

他记得,穆凉玉应是喜欢裴无心的,在曾经黄昏的禁痴院墙边,他见过穆凉玉提起裴无心时眼中闪得光芒,语气中跳跃的倾慕。

裴无心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他为他做到了这种地步,为他护法,根骨尽碎,连命都没了。裴无心肯定爱他的吧。

爱啊……

他这般斟酌着,手搭上腰间剑柄,眼中不自觉地闪烁着希冀,看向走来的人,笑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其实是第一面。

但他早已知他,裴家一代独子裴无心,天生剑骨,麟子凤雏,高高在上如不染尘的皎月,如其名修得是无牵无挂的无情道。

裴无心微微颔首,一双清冷眸子在他面上停留片刻,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像是看到路边一块有些奇特的石头,就只是看了眼,接着抬起脚步,径直掠过了他。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到了湘泪的哀鸣。

爱吗?

他不知,但他也只能继续爱他。因为他是穆凉玉啊,他要履行婚契,为他护法,然后,死在他的大道上。

他垂下眼,光芒掩去,眉眼低顺,启唇无声地啊了声。

岁月渐长,那疯狂的秘辛掩埋彻底,素德宗似乎在一次次试探中摸清了穆凉玉堪称宽容的底线,愈发猖狂,不断地索求仙道资源和特权。

穆凉玉次次疲于奔命。他内里的眼睛看着族中人暗中威胁的贪婪目光,裴无心对他行为皱起的眉露出的不赞同目光,鹤清尊邀他到鉴心苑品茶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死物。

他厌恶这样的眼神。

最初,他是因此有些恨上裴无心的,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这样,“穆凉玉”可能会两难,但绝不会恨裴无心,这浑噩的恨意便移到自出生便迫他至此地步的裴净台。

——尽管他不能做什么,他依旧戴着如玉公子面具,好好地黏连着他的皮肉。

又是一年春,弟子院里多了个病恹恹的凡人,说是家中花了大代价来此地养病,可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对裴无心的爱慕,和对他的敌意,也就裴无心反应迟钝。

一开始他并不留心,任其表面虚伪,那些幼稚恶劣的行径甚至让他发笑。

可在平平无常的一日,他同裴无心走在一处前往武斗场,却瞥见了春日中站在拱门处的一抹明黄亮青,搅乱一池碧水般波光粼粼。

之前的晏困柳有心效仿巽风,向来一身素白,显得眉眼间阴郁病气愈重,不讨人喜。

他的目光被引去,很快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想要收回视线时,就听一声清亮的:

“穆哥哥!”

他顿了顿,转头如常笑道:“困柳。”

看来不得不带着这个麻烦精了——那是他当时的第一想法。

他随意应付着,关怀了几句这人脖颈伤口,直到晏困柳被仇欺雨看了眼,故作害怕地躲到他身后,贴近,他身形微不可见地一僵,一缕若隐若现的清香从后飘来。

他闻到了。

似是一种神奇的安神香,药气的苦涩中漫延出甘甜,柔软缠绵,让人神经无知无觉地放松、沉溺。

奇怪,之前怎么没有闻到过呢。

怀揣着这个疑问,穆凉玉面上滴水不漏地拍了拍青年的手背,又嗅过那阵香,内心出奇地平静下来,到了晚上也是难得的好眠,没有如影随形的倦怠和梦魇。

平平无奇的一天变成了稍微好过的一天,如同一位游鱼钻入心间,池水涟漪波动,随后消弭无踪。

可树止风不静,那抹消弭的粼粼鱼尾几日后变成了秘境中乌黑劫云下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眸,盯着他,苍白冒汗的手紧紧抓着他,仿佛松开就会死一样决绝坚定,问他:

“……难道你情愿成为他晋升途中的人肉阶梯吗?”

他思绪一瞬间无比嘈杂,什么情不情愿的谁又问过他,他的命运早已既定。他感受着腕上温度,雷劫洪流下唯独一个念头鲜明——

眼前的青年抱起来,香气是不是更好闻,是不是会更舒服呢?

面具下腐败的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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