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宵差一分，去了三高。
成绩出来的时候立爸和立妈都很满意，立宵一直蔫蔫儿的，对什么都没兴趣，立爸今天带一家人出去爬山，立宵躺床上睡觉，不想起，立爸敲了门进来，问他怎么了。
少年人的意气，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执拗，也最义无反顾，认准的东西，就觉得自己一定可以。
立宵捂着被子，声音跟蚊子嗡嗡叹息似的，“爸，我就差一分。”
立爸摸了摸立宵的头，“行了儿子，怎么还没你妹妹能抗事儿，那两个高中都是重点高中，你能考上爸就知足了，那一高就那么好，你这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立宵翻了个身，“没事儿，爸，你们出去玩吧，别管我，我瞌睡，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了。”立宵这话倒不是借口，昨天晚上王阳朔找他打游戏打到凌晨五六点，他是难受，他要差得远了也不难受偏就一分，真该死啊，立宵扯着被子又翻了个身。
立爸关了灯，往床尾摸了摸儿子的脚，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儿，出去了。
立宵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五六点了，只立妈一个人在家，立宵洗了个脸，提拉着拖鞋去厨房找立妈，立妈正在那里煮大米粥，一只手拿着勺子搅和着锅，一只手刷抖音，立宵初三已经跟立爸一般高了，所以站在立妈身后，比立妈高了半头，立宵冷不丁搂住了立妈的腰，下巴放在立妈肩膀上，属于母亲身上的那种淡淡的清香，当立宵整个人都安定下来，“妈。”
立妈关了手机，拍了拍儿子的头，“这么大人了还闹人呢？”
“妈，你们没出去爬山?”
“没有，你不去，你妹妹也不去，你爸有事进城了。”立妈搅了搅锅，又侧身轻声问立宵，“儿子，你考什么样都是妈的儿子，别整天这么不高兴。”
“妈，我没不高兴。”立宵直起身，站在立妈身边，立妈夹了一块调好的牛肉塞他嘴里，“我就单纯昨晚熬夜了，瞌睡。”
“行，那你明天没事儿我们一家人出去爬山，行不行?”
立宵想找借口，立妈拿着筷子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条牛犊，立宵鼓着腮帮子，说好。
“儿子，你这几天没事儿管管你妹妹，她叛逆的不行，整天出去跟她那一群狐朋狗友搅和在一起，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小跟一群混社会的，化的妖精似的人跑来跑去，不得学坏了。”
“妈，那女孩是晚晚的闺蜜，我见过，不是什么坏女孩儿。”立宵笑了笑，想捏一块牛肉，被立妈拍在手背上，立宵悻悻然收回手，挽着立妈的胳膊，“再说我小时候出去混那会儿，也没见你操心这么紧。”
“你男孩子能吃什么亏，晚晚一个女孩儿，那么小，谁都信，看不清人家什么目的，出门在外容易吃亏，再说了，在那种场合时间久了哪里还有心思上学，你当时不就闹过不上学了，还想让你妹妹再闹一次。”立妈瞪了立宵一眼。
“行行行。”立宵顺了顺立妈的背，“等她回来我就说她。”
立妈又扭头做饭去了，米粥煮好，立妈出去给立爸打电话，立爸没接，立宵在屋里盛饭，只觉得背后凉凉，立妈最讨厌做了一桌子饭结果没人吃，其次就是打电话不接。
没等立妈要发脾气，立爸电话打过来了，立妈拿着电话出去了，立宵隔着门就能听见立妈的气愤，估计立爸是不回来吃了，“立云和，我跟你说，你爱吃不吃，你爱过不过，你要真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你喝死外边儿！
我事儿多，立云和，城里房子空着没人住我在家里陪你挣钱，你倒好，整天日子滋滋润润的，我省吃俭喝的，你大手大脚。
我不理解你，你理解过我，昨天晚上买那几条烟得好几千吧，这钱是好赚的，你又去找谁打牌了，还是找谁喝酒了，你要是稀罕待外边，我带着儿子闺女去城里，你自己在家爱咋咋，没人管你！
行啊，走就走，我明天就走，不碍你的眼！”
立宵听着外边的声音弱下去了，没一会儿又吵起来，“整天在外边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你瞅瞅你什么样啊！”
立宵听着声音出去，立晚背着书包，头发发尾微卷漂了一层白，倒真是非主流的那股味道，立宵上初中那会儿就把这东西当做帅的标志，标新立异，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幼稚，果然是只有不成熟的人才会假装成熟。
“哥，你说我酷不？”立晚朝立宵眨了眨眼，立宵这才看见她耳朵上坠着一条长长的银链子，与头发齐长，立宵挑了挑眉。
立晚有了底气，“妈，我哥上学那会儿比我还酷呢你怎么不说他，再说了我上学就去掉了，到时候头发保准染回来。”
立妈眼一瞪，肩头跟着耸直了，“还染回来，我今天晚上就拿剪子给你剪了！还跟你哥比，他小时候学习有你好，我就没指望过他，再说了，他男孩你女孩，你这副样子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立妈说着上去揪立晚的胳膊，立晚弯着腰从立妈身侧窜过去了，“妈妈妈，你休想剪我头发！”
立妈气得肩膀直哆嗦，拎着扫把就要跟上去，被立宵拦下来了，立宵握着扫把头，“妈，立晚那头发跟她命似的，你要剪了她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我来管吧，我保证你明天见到一头黑头发。”
立妈看了立宵一眼，立宵立马嘿嘿一笑，立妈黑着脸扭着扫把跟往立宵身上不轻不重来了一下，扔了扫把回屋了，“一天到晚没一个省心的！”
立晚换了衣服跑出来，躲在门后朝立宵吐舌头，立宵抡起扫把立晚扭头跑了。
话说别人家的哥哥妹妹之间打打闹闹，不是仇家也是冤家，整日想的便是要在爸妈面前告一状，最好能看见他结结实实挨一顿才解恨，偏偏立宵立晚两个桀骜不驯难缠的孩子，放在一起亲近得很，不能说不神奇。立晚护他哥哥，立爸平日里一般打不得，立宵护她妹妹，立爸立妈都碰不得。
立妈今天晚上吃饭一直绷着脸，立宵好听话说完，立妈的脸色刚有些缓和，门外车响了，立爸回来了。
立妈放下筷子，脸又绷了回去。立宵扶着脑门，立晚倒高高兴兴迎出去了。立爸出了名的疼闺女，立晚学习好，从小到大是一指头没碰过，立晚在的时候立爸说话声音都是降低音量的一副慈父形象。
立爸进屋的时候脸颊还红着，一看就是喝醉了酒，立妈只看了一眼就进了屋，立爸笑嘻嘻坐在立宵身边，攀着儿子的肩膀，“儿子，你是不是想去一高?”
“怎么，你想让你儿子复读？”立宵开玩笑。
“怎么会，你想复读我也不准！”立爸吼了一声，又后知后觉放低声音，“不准。”
“爸，我哥疯了他复读，他这成绩复读一年还能不能考出来都是事儿啊。”立晚给立爸泡了一杯蜂蜜水，趴在立宵旁边。
立爸以前喝醉酒跟立妈干过架，是立晚很小的时候的事儿了，按理说立晚那个年纪是不该记事儿的，但立晚那件事儿一直记得很清楚，立宵小时候两个人打架多，立晚出生后立妈身体不好，就消停了，虽然立爸已经很多年没耍过酒疯了，立爸立妈也早不打架了，但立晚一直有点儿怵喝醉酒的立爸。
“不过你爷爷跟教育局的有点儿交情，爸今天去坐了坐，说是可以借读。”
立宵眼睛一亮，“去一高，哪个班都行？”
“这个嘛，要等开学了。”立爸又笑了笑，酡红的两颊鼓了起来，眼角一排排皱纹托住了眼尾，像纸折的扇子，“不过只要儿子你好好学，这都不是事儿！”
“爸，你真是我亲爸！”
“那当然，今晚爸跟你睡！”
“啊?别呀，你不去哄哄我妈。”
“不用看，屋指定锁了。”
立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