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还寒。尽管刚刚经受过肃杀的冰雪,但在TZ基地内却依然能寻获几抹“绿意”,再加上枝条上冒出的浅黄嫩绿的芽苞,顿使人感到满目生气。
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句话:“自然界的生物即使在冬天里也不都是垂危的、死亡的,更多的却是孕育,是萌生!”
是的,生命力总是这么令人欣喜。就算是在粗砂砾石的荒芜之地,只要有这么一群人在,就足以凝聚生命的能量。因为这群人,他们生机勃勃、鲜活明亮、坚毅果决,即使活在黑暗、幽寂中,他们自身也能发光、发热,没有什么能掩盖这股生命力。
会议室的门被重抠了两下,里面的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发言,还没能做出什么反应,只见段澄明英气逼人地走了进来。
原本在开中队会的三队,集体傻眼了,当然也包括齐赟,他赶忙起身敬礼。
众人都很诧异,一般情况下,段澄明没这闲工夫参加中队会,主要的原因还是齐赟,这人实在让人太放心了,这人出现在那儿都是一面旗帜,无论是号召力,还是领导力,百分百值得人信任。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定格到了段澄明身上,连原本发言的人这会儿也忘词了,眨巴着眼睛,张着大嘴。大家都知道的真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出现,必然出大事了!
一TZ可能是刚刚言辞犀利,口水分泌过多,竟然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这一幕刚好被段澄明瞧见,他还以怒目而视。乖乖,把那兄弟吓出了一身冷汗,面色立马惨白,自知失态,连连陪笑,当然没忘擦去溢出的口水。
估摸着段澄明是这么评估: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了,肉也老了,没弹性,自然没嚼劲、没口感;骨头缺钙也久,没什么啃头了,基本上完全失了秀色可餐的迹象。既然不是因为自己可口而被人啃,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恨之深,以至于迫切得想要啖其肉、啃其骨、喝其血、吸其髓……
段澄明示意大伙儿不用起立了,他落座。他手指头轻敲着桌面,说道:“都准备准备,今年的演习开始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声音在会议室内回响,让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产生一股亢奋的热情,但他自己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开年第一次演习来临,初步拟定为期三个月,陆海空三军联合对抗,分红、蓝军两个方正。
TZ三个行动队全部参加,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往都会留下一个队,以备不时之需,可这次军部下了命令全员参与,如果有突发情况,允许临时退出。
这么一来,排兵布阵绝对是一大硬伤,不知哪个什么时候,一道命令下,一个行动队突然被抽离演习,那缺失的人手谁顶上,没人可用时,就只能算成“阵亡”。
NND红军怎么可能有那本事瞬间灭了TZ一个行动队,即便是抽离十来个人,也是个赔本买卖,绝对影响战局。万一遇上个转折节点,那可是赔本赔到姥姥家去了。
段澄明可不想在战后写演□□结报告时,不情不愿地加上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因素,为战损率找借口。虽说这是个合理的借口,首长们也能理解,但终归是笑笑,而后摇摇头,说句“时不待你”这类不痛不痒的话,让人听了心里憋屈。
狡猾如段澄明,留了一手,放了15人的预备队,借口虽然冠冕堂皇,但也说得过去。演习人员分配上说这15人归后勤,因为人手不够,要搬的物资又着实太多了些。头一回,TZ行动队的人划归后勤,难为这15个人也没去头头面前咆哮:俺们不干替补的活儿。
演习定下来了,谈战抱了一大堆资料回宿舍详细研究。红军的资料并不多,这次是大规模兵团作战,他花了三天时间,风卷残云地看完所有资料,完成了构思好的计划,输入电脑。
标题:高拟真跨军区对抗。
TZ的任务:潜伏。等待时机给予对方致命地打击。
代号:Lurker(潜行者)。
强度:高烈度。(允许真实死亡)
以往的演习,参加的TZ都是以同一行动队的人组合为主,但段澄明和谈战都意识到了一点:队内固定搭配的组合,兄弟间默契十足,战斗力满值,作战效率是高,但是万一战斗中打散了,一队的遇上二队的重新组合需要磨合期,战斗小组中如果存在级别相同的领队人,究竟两个队的人该听谁的号令,要是必须得先争出个“指挥官”再行动,无疑延误战机。
针对这个问题,段澄明此前已在三个中队逐步实行融合化,这次演习就是一次很好的试炼。
由于这次TZ三个队将被混编出击,徐宏斌死乞白赖地跪求谈战让他第一批出发,外加条件只跟谈战。在得到了谈战的肯定答复后,他操着嘹亮的嗓音在澡堂里唱起了激动人心的进行曲,自信心极度膨胀,搞得晚晚冲冷水降温。
这小子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次演习TZ将对上他家老爹领导的红军,他想借此寻个眉吐气的机会。在家,他和他爸是剑拔弩张的态势,表面服从,内心叛逆。这次,他若是能收拾了他爹的兵,无疑打他爹的脸。
一年一度的军部演习大幕拉开。
我,一个编外人,本是不用参加的。正规大军团作战,用不上我的专业,我一直在校读书,也没参加过一线部队的演习。可这次,被龙奕拉来凑数,他特意来军校接我。
龙奕:“站你家楼下干嘛?”
我瞄了瞄楼上,道:“上头起火了!不敢进。”
龙奕:“蒋捷又咋了?”
我:“老师把师兄做的装备送人了。”
龙奕:“装备做出来不就是给人用的,不让用,那干嘛?”
我:“做装备是师兄的兴趣,不给人,自己欣赏,就算摞墙角落灰。”
龙奕:“那装备我能用不?”
我:“不合适。”(如果合适,我早偷偷给你了。)
龙奕:“那,算了。你为啥还不逃?”
我:“我刚进门,守门的大爷就告诉我今天忌火,我这不正打算跑,接了你电话让我原地等不。”(我是不是很乖?)
龙奕:“那赶巧了,你跟我走,出去躲几天。”
我以为他是好心庇佑我,没想到,他预谋已久。
麻溜的逃跑,让师兄冷静降降火。还好我平时小恩小惠收买了守门的大爷,通风报讯很重要,不然一头扎进火堆里,被烧得外焦里嫩。而且以目前的态势来看,师兄周边已是“无人区”了。
师兄就号称我们专业的“罗布泊”,谁进去,谁死!
刚上了龙奕的车,没开出二十米,一人突然冲出,拦在了车前。
龙奕及时踩了刹车,道:“啥情况?你师弟在拿生命挽留啊。”
我叹了口气,不得不按下车窗,拦车的人靠近我说话:“师姐,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我不满道:“谁惹师兄生气,谁去哄,凭啥每回都是我,脾气好也是有限度的。”
我走后,师兄弟们的对话:
“谁这么不懂事,把梁媛给气走了!”
“师姐那是闻风而逃!”
“好吧,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沉了!”
“赶紧的,跑路吧,都出去躲躲。”
“躲多久?”
“等梁媛通知吧。”
龙奕:“这,还真得你们老师去哄?”
我:“大可不必。这世上就俩人惹师兄生气后,可以不计后果。”
龙奕:“谁?”
我:“一是老师。师兄生几天气也就消了。师兄对老师的教导和提挈是心存感激的,气归气,不至于较真。”
龙奕:“谁发现的?”
我:“我。刚开始我也挺忐忑的。不过这事,我没告诉别人。”
龙奕:“你家同门就没谁发现?”
我:“每回师兄发飙后,都是我最先一个接触他,确认他气消了,其他人才敢露面。”
龙奕:“还一个呢?”
我:“嫂子。”
龙奕:“蒋捷这样的,也有人肯嫁?”
我:“你也觉得惊讶不?我和老师刚知道时也非常不解。老师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委屈了一好姑娘’。师兄为此气了三天,不跟老师说话。”
龙奕:“怎样一个女人?”
我:“据说,嫂子和师兄青梅竹马。师兄从小就脾气古怪,又喜欢捯饬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几乎没朋友。嫂子是唯一一个从幼儿园到高中愿意跟师兄相处的人,还为了师兄放弃了心仪的大学,陪师兄来同一个城市读书。”
龙奕:“难得!蒋捷就不能为爱牺牲?”
我:“师兄这样的不进国防大学,也没学校敢收。大学时代,要不是有老师坐镇,估摸着师兄能把天捅个窟窿。”
要是没有老师的正确引导,师兄分分钟就演变成误入歧途的“暴戾”分子了。
其实老师的心态也有问题,明知道把自家家什往外搬,师兄会生气,还是把装备给人了,并且是多次,说白了其实就是炫耀的心态:我家有个优秀的小子,不显摆,对不起我家的优秀基因。别说让全军知道,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招来羡慕嫉妒恨!师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至于师兄在他老婆面前,就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了。师兄把所有的恶,都发泄在了外头;回了家,就是温柔体贴的丈夫。要不是我被嫂子邀请去家里吃饭,目睹了师兄对嫂子的那一面,打死我也不信师兄会变脸。而且师兄还警告我,要是敢把在他家看到的说出去,就直接绑颗炸弹把我销毁了。
嫂子人真是极好,知道师兄这人不好相处,特意给了我一张“免死金牌”——出事了搞不定师兄,尽管来找她。
我和龙奕在车里继续聊着。
龙奕:“看你样子,是刚外出了回来,这段时间不在实验室,去哪了?”
我:“军区总装备部执勤,军械鉴定科。”
龙奕:“为谁服务?”
我:“国际刑警。”
龙奕:“自家部队一堆事忙,你还跑出去帮外人!”
嗬,听他这语气,看他这表情,是打算把我磨成齑粉,涂抹军部的墙上添点灰咯,人榨干尽其用吗?
我赶忙解释:“是老师派的任务。”
第一时间把自己摘干净,不是我想去,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小螺丝钉一向都是哪里需要往哪拧。老师吧,就是拿我充当劳动力,与各部门缔结良好关系,又是一世故老成的“狐狸”。
我发觉:身边怎么总是围绕这种人。
龙奕:“进TZ了?”
我点点头。
龙奕:“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那可是陆军巅峰。”
我:“我又没立志登那座峰。我只看得上自家的。”
还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个货出卖了我。不然,像谈战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人物,搞得现在又多了一个“奴役”我的人。我想放声大哭!
龙奕:“知道你家大神厉害!见谈战没?”
我:“见了。”
龙奕:“怎样?”
我:“他成天在一边站着,拿眼睛唬人。”
龙奕:“他没出手?”
我:“他成天抱着双手绞在胸前,痞气十足盯梢。”
确切来说,大部分时间,谈战都不出手。
龙奕:“可惜!”
我:“怎么提起谈战,你就两眼放光,他是你的人?”
龙奕:“我?哪有那本事。”
我:“你是他的人,你打算背叛师门?他可以给你赎身。”
龙奕:“他买不起我!”
我:“又不是他买你,是TZ的老大买你。”
龙奕:“看来你挺崇拜段队。”
我:“当然!”
龙奕:“演习的时候,你有机会见识谈战的身手。”
龙奕还不知道,其实我已经见识过谈战出手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所有人都画花了脸,穿迷彩一个色儿,跑来跑去,谁认得谁?”
龙奕:“他吧,就算是放在人堆里也能被一眼认出来。”
我:“鹤立鸡群,是吧。”
龙奕:“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你怎么说来说去,都在他身上绕。一见钟情!”
龙奕:“他救过我!”
我:“喔,救命之恩,那,以身相许呗。”
龙奕:“他,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