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在世时，蔷薇歌剧院在王都也是数一数二的歌剧院，它也承担着我父亲的心血，我实在不忍见到歌剧院破产，毁在我的手中。”马丁长叹一口气，这也是他倒贴的原因。

他缓缓讲述衰败历程，伊茜多总结为三点——

第一，优秀剧作家的流失。目前歌剧院的经典剧目还是二十年前遗留下的，主题基本上是勇者打败魔王的故事，歌颂英雄为主。剧作没有创新，一直啃老本，导致无法留下观众。

第二，演员丑闻事件。十年前，台柱子蔷薇女士陷入爱情困境，她是某位贵族的情妇，但被残忍抛弃，最终选择在舞台上自杀。此后，剧院便有了闹鬼传说，极大地影响了声誉。

第三，竞争对手的打击。二王子看中了歌剧院的地盘，想买下改造为跑马场，遭到马丁拒绝后，怀恨在心，疯狂给蔷薇歌剧院使绊子，表现在重金扶持对家，采用价格战，增加各种手续环节来给蔷薇歌剧院添堵等。

本来就在走下坡路的歌剧院还得罪了王储，那更是雪上添霜。大量工作人员辞职离去，生怕被二王子迁怒。

故而目前还在剧院工作的只有十几个人（最盛时期百余人）：一个管理，一个后勤，一个剧作家，一个作曲家，一个看门兼卖票的大爷和《勇者斗魔王》班底的腰部演员。

后勤还是马丁的妻子茉莉，没拿工钱，自愿肩负起了演员的服装制作，道具的设计等。

剧作家和作曲家是马丁多年的合作搭档了，冲着交情，才选择留下来，但也做其他剧院的兼职工作来谋生。

幼娜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凄凄惨惨。”听起来还不如去打魔兽赚魔晶靠谱呢。

艾歌的脸被面具挡着看不清神色，但看她的手指不停地摩挲就知道她必然也很烦躁。

“是这样的，”马丁也很无奈，“我这半年都在给伊芙女士写信，恳求她的支援。总算是得到了回信，伊茜多女士您如实地回禀伊芙女士后，请也转告她，马丁管理不当原因撤职赎罪，但蔷薇歌剧院真的还请她挽救一番。”

emmm这半年来艾歌都跟在她们身边冒险，怕是根本没有收到这些信件吧。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来之前，伊茜多就被提醒过，不能遇到与“伊芙”的事情就下意识去看艾歌拿主意，而是要把自己当做“伊芙”，因为伊芙全权相信你的智慧！

“我会转达的，”伊茜多露出一抹苦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好的歌剧院改造为跑马场也太可怜了，我们会想办法的。”

*****

“艾歌你还有没有其他产业啊？”

一回到房子，幼娜就忍不住询问，挽救歌剧院的生意来赚钱未免也太难了吧，既然艾歌是个“贵族”，那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店铺吧？

艾歌也叹了口气，“在京都确实还有一家书店，只不过主营的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伊茜多闻言知意，捂住幼娜的耳朵，艾歌从善如流回答。

果然，是这种未成年禁止阅读的书店。

“我为什么不能听？”幼娜睁大了眼睛，不悦地扯下伊茜多的手。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店铺？”伊茜多无视幼娜的不满，好奇地问道，跟艾歌正派的作风想比，完全联想不到会做这种书籍生意。

“书籍文字是被贵族垄断的资源，”艾歌答道，“即便是贵族也有势力划分，贸然进入会被吞并，不如另辟蹊径，掌握某种小众的信息渠道。”

伊茜多了然，想来王都并不是艾歌真正的势力地盘，所以她只能从一些小众的商业切口侵入。文字这个途径，用得好可以杀人，一直是政府所控制的范围。

一家高雅的歌剧院，一家低俗的书店，艾歌的战略很特别啊。

“喂喂喂，我生气了！”幼娜叉着腰，不满地说道，“我马上就要到成年月了，请不要把我当做无知幼崽！”

“那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伊茜多之前跟幼娜算过日子，她会在冬天进入成年期，届时需要准备一整个月的食物和魔力来供她发育。但现在还在夏末，仍然是未成年崽。

“哼。”

“靠那家店你是没有办法站在明面上的，”艾歌指的是伊茜多想要接近王室，那么名声很重要。

“我知道。”因此伊茜多是真的在思考如何挽救歌剧院的生意，无论是高雅还是低俗，都有人喜欢，若是能做到雅俗共赏是最好不过的。

幼娜打了个哈欠，“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闹鬼传闻吗？”哪怕免费也没有观众敢踏入，根本挣不了钱。

这一点真是冤，伊茜多逛了一整圈歌剧院，一点魔力波动也没有，更别提幽灵了，纯粹是谣言。

“事实上，这一点我有几个方案可以利用，”艾歌毕竟是歌剧院真正的主人，若是只让她们操心，自己却提供不了有用的建设，那可太丢人了。

“几个？”幼娜睁大眼睛，困意一扫而空，“我只能想到请光明牧师来驱灵净化。”

“如果这样有效，为什么马丁不做呢？”伊茜多摇摇头，反驳这个提议，十年来闹鬼传闻根本消不去，既然没有真正的亡灵，那就是有人暗中作祟，很有可能前脚请完光明牧师，第二天就出现白色幽灵。

“没错，”艾歌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干脆把幽灵做实，以此为卖点。”

接下来，艾歌就阐述了她的两个营销方案——

方案一：女演员蔷薇因爱情而绝望自杀，那就化为爱情检定家，能够完整观看完剧院演出的情侣可以获得祝福，如果不是真爱则会被亡灵诅咒。

方案二：改造歌剧院，打造亡灵、恐怖主题，吸引大胆的喜欢猎奇方向的观众，甚至可以在冒险者公会挂委托，通关或者观看完完整演出的可以获得多少赏金，然后反复刷门票钱回本。

“啪啪啪……”伊茜多忍不住为她鼓掌，什么反向营销鬼才，艾歌完全没有必要走上冒险者路线，太适合经商了。

“我感觉这两套方案甚至可以同时实行，”幼娜舔了舔犬牙，“其实目前的歌剧院还没有引入魔法，我们可以改造舞台剧院，增添魔法道具，带来视觉上的新颖和惊艳。”

“棒！”伊茜多迅速立起大拇指夸赞幼娜的思路，“就像我们在学院里用过的留影石，完全可以事先录制一些画面，掺杂在演出中，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以上方案还有致命的缺陷，”艾歌叹了口气，“缺好的剧作来支撑。”噱头只能一时引流，但歌剧院长久发展还是得靠优秀的剧作和精美的演出。

如果请别人来写一个新颖且优秀的剧目，费时费力费钱，而且还可能因为二王子的缘故被背刺。那么只能她们自己来写，区别于勇者魔王战斗类，给观众新鲜感。

“我觉得我们三人都可以尝试分别写一出故事。”伊茜多提议道，“先不用多字，看谁的故事梗概更吸引人，然后我们就全力把这一个故事推到台面上去。”

艾歌点点头，“可。”

“好吧。”幼娜勉为其难应下。

***

既然要写故事，那就要大量摄入故事。伊茜多坐在蔷薇歌剧院，免费看了一场演出《勇者斗魔王》。

这个老套的故事通常是围绕某地诞生了魔王，要么威胁王国，要么绑架了公主，然后国王会召集全国勇士组建勇者小队去剿灭魔王。能够有一点受众，是因为战斗画面很花哨，最后打败魔王的瞬间很爽，所以能够吸引普通百姓。

而这场演出是参考了四代勇者打败暗黑之主的故事。当年阿华特国王召集天下勇者组建勇者团去剿灭暗黑之主，大贤者博格辅助国王选拔出了几位勇者，包括他自己。

五个人离开了王都，前往地下城讨伐暗黑之主。后来，大贤者死在决战前夕，四位勇者拼死对战暗黑之主，基本上是同归于尽了，唯一幸存的那一位矮人英雄也因伤势过重在战后去世了。

这是一个热血又悲壮的故事，每个人都在反复念叨他们的传奇经历，可在歌剧院里的演绎……说实在的让观众有点困。尤其是中间还有一段决战前夕，花季少女献身安抚勇者焦虑情绪的恶俗片段，更让人生理不适。

她坐到最后没有喊停，完全只是尊重他们的辛苦。

看到快结尾的时候，马丁也悄然坐到了伊茜多身旁，解释道，“当年《勇者斗魔王》是我们剧院的潮流首创，上映之后好评如潮，市面上也出现了大量的勇者题材故事。”

伊茜多表示理解，“在这部歌剧后面呢，剧院还有什么新的作品吗？”

马丁摇摇头，“单单这一部就赚番了，我们想把它推到经典的地位，所以一直在排这一部。”

伊茜多叹了口气，每部作品都想成为经典，可不是所有作品都是《光明圣经》这样的地位。

接下来，伊茜多就花钱去对家歌剧院欣赏当前热门剧目——《伯德诗人传》。然后就看到了主角和三四位漂亮的女演员的爱恨纠缠，甚至与其中一位还上演了一段限制级的舞蹈。

艺术确实是艺术，但emmm这就是所谓流行吗？一定要在歌剧里加入这种画面，真的很让女观众生理不适啊。

伊茜多这才意识到，市面上歌剧院的剧目并没有真正的“女主角”，他们夸赞圣骑士守卫教廷的忠诚，歌颂勇者救下了魔王手里的公主，赞美诗人的才华和比肩的风流。

但没有哪个剧作讲的是真正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