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痛。”
夏予掌心抚在额间在床上翻了个身,轻声低吟了句。
她觉得除了头疼、耳边嗡嗡作响外,腰部以下都在隐隐酸痛。如果不是其他地方没有传来什么不适感,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艳遇但自己断片了。
她缓缓睁开眼,一片漆黑。
是深夜了。
片刻后他适应了黑暗,她翻身坐起,沿着床头摸索到了灯的开关。
瞬间房间被冷白色灯光铺满。
极简风的装潢,夏予意识到这不是酒店。
床品是亚麻灰的,不是纯棉质地,但摸起来很柔软舒服,如果是酒店,那夏予会去问前台可不可以买一床四件套带回去。
床脚边铺着一层厚实柔软的米色床垫,一双嫩黄色拖鞋规整地摆在上面。
摆放的位置是方便她下床穿的方向。
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着比自己大号好几码的白色T恤和极度宽松的过膝裤,脑海中一片空白,思索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是爬山间隙喝了点饮料,然后因为太累坐了网约车回酒店吗?
她急忙下床,踩着居然非常合脚的拖鞋走到窗边,北京的此刻的夜色映入眼帘。
从高层往下看,沿线的路灯将大道勾勒出了流畅的线条,平时看来宽敞的公路现在看来就像是平铺在纸上的几笔粗线条。
四周的高楼大厦周身灯条泛着不同颜色的光,让这座城市看起来并没有真正陷入睡眠。
夏予能看到不远处的著名地标——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在网上它因为奇特的造型被称作大裤衩。
这说明是在朝阳,可她分明记得自己和祝与安在石景山。
这两个区并不算近,甚至分别属于市区和郊区。
她收回目光,往门口走。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大腿肌肉的酸痛,就像是前一天来回跑了好几趟三千米,并且跑完之后没有做拉伸。
夏予轻轻推开门,寂静无声,仿佛整栋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当她走动时,房子里只能听见她拖鞋和瓷砖的碰撞声响。
摸着黑走到客厅时,她发现了不远处的露天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予没有戴眼镜,但通过模糊的侧影她也能一眼辨别出对方是谁。
——贺霂。
他左手手肘倚在阳台靠栏上把玩手中的金属打火机,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快要燃到底的烟,细微的火光在夜色中尤为引人注目,他呼出一口白烟在空气中飘散出好看的形状。
烟的形状好不好看另说,抽烟的这个人是真的好看。
夏予走近时,贺霂也转过了身子与她视线相对。
“你醒了。”贺霂的嗓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不知道是刚刚抽烟导致的,还是连日劳累影响的,抑或者二者都有。
夏予心底轻轻松了口气,至少她断片之后到醒过来是安全的。
“我怎么在这?我记得我在爬山,然后坐下休息了一会......”夏予开始回想几个小时前发生了什么,突然想起漏了一个重要的人,“等等,与安呢?”
贺霂无奈夏予喝酒时一点都不设防,一觉醒来在陌生的地方也能够这么镇定,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担忧她。
“这是我家。我让朋友送她去隔壁酒店休息了。”他省略了祝与安吐了周柯一车的小插曲,她妹妹还很热心地帮祝与安在隔壁万豪开了一间房,送她去休息。
“你家?那......”夏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刚刚路过厨房时明显能看出是经常开火的,不会他父母还在这吧?
贺霂看出了夏予的担忧,说:“你放心,这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
贺霂在云城住久了,渐渐也学会了做饭,也习惯了自己做饭吃。因此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去小区隔壁的超市买些食材,回家里自己做饭。
灶台是温热的,家才不是冷冰冰的。
他把指尖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兴师问罪:“你知道在山上喝酒这有多危险吗?”
“我喝的明明是果汁。”夏予理直气壮道。
她们分明买的就是果汁,喝起来也是果汁气泡水的味道,怎么可能会是酒?
但喝果汁,显然不可能喝成这个样子,她才放低了声音呢喃了句:“好吧,我没戴眼镜,我以为我喝的是果汁。”
近视的人都懂,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天一黑就容易有夜盲的症状,但夏予自认为自己度数并不高,因此除了工作时,基本不戴眼镜。
“你差点把我吓死。”当然,贺霂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兴师问罪,只能走软磨硬泡路线,他握住夏予纤细的手腕,软着语气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知道了。”夏予没有把手睁开,只是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因为光线在眼下映出了浅灰的影子,和白皙的脸颊形成对比。
夏予一个快要三十岁的人被教育其实是不太高兴的,但贺霂的语气太过温柔。所以她现在也只有一点不满。
一点点。
而贺霂的眼神却似无法从夏予脸上移开,他盯着她不自觉嘟起的粉唇,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靠近,犹如正在试图吞噬月亮的一团云。
夏予的余光也能感受到不断贴近的熟悉气息,温热的气息扑向她的额间、她的鼻梁、她的鼻尖。
再往下一寸就是她的唇。
夏予脑中依旧像是缠成一团的麻绳,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突然只有自己和贺霂了,只有时不时在她耳边作响的疾风在提醒她这个空间是真实存在的。
“有烟味。”终于,夏予适时地伸出手,用指腹抵在凑近的贺霂唇上,“我不喜欢。”
她的指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团灼热的气息被挡了回去。
贺霂的眼神明显带上了些许失落。
他很迅速地把口袋里的烟丢到身后的垃圾桶里,过了片刻,把方才把玩的金属打火机也丢了进去。
晃神间夏予只来得及看到打火机金属外壳上印着知名奢侈品牌的logo。
“以后不会有了。”贺霂笃定地说道。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偶尔为了纾解压力和烦躁才会抽两根。夏予不喜欢烟味,那他就改掉这个不良嗜好。
做完这一整套动作,贺霂像是讨赏般将夏予搂进了怀里,蹭了蹭她的颈侧,说:“以后都听你的。”
贺霂的臂膀很坚硬,似乎生怕夏予要挣脱,衣物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夏予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谁帮我换的衣服?”
夏予能明显感觉到贺霂的身体一个僵硬,他清了清嗓子,说:“你说还有谁呢?”
想来也只有他了。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的尺码明显是贺霂的,连衣服的洗涤剂气味都和贺霂现在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真的只换了衣服。”贺霂补充道,“不然你睡起来会不舒服的”。
然而夏予还是用力挣脱出了她的怀抱。
虽然他们已经是互相摸索过彼此身体的关系了,但现在夏予和贺霂只是前任关系。
哪有帮对方换衣服的道理!
“那不然你还想做什么?”人无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夏予说,“你要是做了什么,我还一点都没发现,那说出来也不光彩。”
贺霂舌尖在口腔里打了个转,片刻后才弱弱地放狠话:“你就等着吧。”
意思是总有一天要让夏予看看够不够光彩。
夏予哼了一声,不再陪着他在阳台吹冷风,踩着柔软的拖鞋走回客厅。
贺霂的脚步声跟在他后头,他问:“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下一碗面。”
夏予是真的有点饿了,可能是爬山的时候消耗了太多能量。
她点了点头。
贺霂像是得了吩咐,迈着大步走向厨房。
贺霂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坐在饭桌上能够看到他忙碌的背影。
贺霂庆幸冰箱里还有食材,尽可能做了两碗用料丰富的面。
“小心烫。”他端出面来,在夏予面前放了一碗。
夏予道了声谢,就拿起筷子开始低头吃面。
夏予看起来什么都吃,但她在熟悉的人面前会把挑食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比如现在,夏予是典型的吃鸡蛋只吃蛋白派,剩下的蛋黄被她挑了出来单独放在小碟子上。
“我吃好了。”她最后喝了一口汤,准备端着剩下的面倒到厨房厨余垃圾桶里。
贺霂伸手拦住她:“怎么就吃了这么点?我做得不好吃吗?”
当然不是。
“是我吃不下了。”夏予道。
看着分明还剩大半碗的面,再看着夏予明显比两年前要瘦了许多的样子,贺霂叹了口气。
“夏予。”贺霂边把夏予没吃完的面拨到自己碗里边说,“我以后会监督你吃饭的,太瘦不健康。”
“你有空管我不如管管大饼,太胖也不健康。”夏予不喜欢被人管,但确实她浪费食物了,于是转移矛盾指向远在云城的猫咪。
贺霂伸出食指晃了晃,说:“慈母多败儿,管孩子要心狠。”
“那你对我也要狠吗?”夏予突然问。
“对待老婆要软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