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俊盯着镜头,只见雅妍直愣愣地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锁着夏洛特。
而夏洛特的围巾毫无征兆地缓缓升起,布料扭曲着向上翻卷,仿佛真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隔着虚空攥住围巾,将其慢慢拽向黑暗深处。
夏洛特疯狂地撕扯拍打自己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又惊恐的呜咽,像是被无形的恐怖死死钳制。她全然忘记只要解开围巾的结就能脱困,此刻那围巾宛如活物,蛇一般缠着她的脖颈不断收紧,每挣扎一分,布料便勒得更紧。
恐惧让她的理智彻底崩塌,只剩下本能地对抗这股来自虚空的恶意。河俊的耳机里传来雅妍满是疑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不真实感:“队长,你在说什么?我不和夏洛特在一起啊。”
短暂的寂静漫过通话频道。
或许是河俊长久的沉默让雅妍不安,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意:“队长,是出现了什么事情啊?”
他该怎么做?要现在就告诉雅妍,有个东西顶着她的脸,正和夏洛特待在一起吗?河俊盯着屏幕,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像失控的计数器,一格接一格疯狂跳动,快得如同暴涨的华尔街股票。对金钱的渴望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哪个韩国人能摆脱这种刻进骨子里的焦虑?
他一次次深呼吸,喉咙发紧,才勉强将翻涌的兴奋与不安,重新咽回胃里。最后他咬了咬牙,声音刻意放轻:“不,没关系的,雅妍。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去找找夏洛特吧。她去过不少这种地方,胆子大,你们俩互相照应着也好。”
雅妍本就是位温柔且信任队友的老师,她从未怀疑过队长的话。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档网络节目,队长又怎会拿生命开玩笑呢?
她在耳麦里轻轻“嗯”了一声,便依照河俊的指示,再次走进了昆池岩那栋破败不堪的建筑里。听到雅妍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河俊这才关闭了麦克风,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一屁股瘫坐在那张便携的户外椅子上,双手紧紧捂住了脸。
他并非是个容易心焦的人,可此刻,满心的不安与恐惧让他忍不住质问自己:“我究竟做了什么?”
…
我们遭遇过鬼魂,也直面过恶灵,见识过无数离世后仍在这世间徘徊、不肯离去的灵魂。就像那个众人皆知的逝者“死人”波士顿·浮士德,我们是黑暗正义联盟。
康斯坦丁将纸牌随意丢在桌上,杯中的威士忌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这游戏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再喝两杯。”
他松了松领带,目光扫过周围游荡的恶魔虚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在这个鬼地方,清醒着反倒无趣。”
对面的扎塔娜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打断:“先别急,甜心。要是你愿意用那条会自主攻击的魔法丝巾,来换我藏着的神秘学禁书,这局倒还能继续玩玩。”
扎塔娜将牌狠狠拍在桌上,后仰靠住椅背挑眉道:“康斯坦丁,你准备用烂牌拖到天亮?”
“别这么紧绷,美人,这种消遣可不是天天都有。”康斯坦丁大喇喇地把脚架上牌桌,叼着香烟,恶作剧般冲扎塔娜吐出个烟圈。见她皱眉侧身躲开,他嗤笑一声,“放松点,在炼狱酒吧这个人间与地狱的夹缝里,难得能安心玩牌。”
周围鬼影憧憧,恶魔的低语混着魔法师的咒语在空气中交织,他却像全然不觉,只把玩着手中的纸牌。
一个浑身赤红皮肤的魔鬼“咚”地一屁股坐在康斯坦丁对面,大手一挥,将他码得整齐的筹码搅得七零八落。康斯坦丁单眼微眯,不满地斜睨着对方:“想找茬?”
魔鬼沙哑的笑声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整个‘炼狱酒吧’都在议论维度之外的事,你们那惨败的收场无人不知。可瞧瞧你——烂醉赌牌,是输光了身家,彻底摆烂了?”
康斯坦丁仰头大笑,整个人彻底舒展瘫在椅背上,指尖夹着的香烟灰烬簌簌掉落:“别太小瞧人,先生。正义联盟栽了跟头,可不代表我们完了——还有几个连魔鬼都摸不透来路的家伙,正在那边拼命呢。”
“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魔鬼咧嘴狞笑,喉间发出如同岩浆翻涌般的怪响,“把全人类的命运押在一群野路子身上?不如跟我们打个赌,康斯坦丁。要是他们输了——”
猩红竖瞳闪过恶意的光芒:“你就乖乖跟我们下地狱。当然,看在你有点本事的份上,允许你带上那个会变戏法的小女朋友。另外,你还得为我们的主人卖命一千年,敢不敢接?”
扎坦娜猛地拍桌,银色耳坠随着动作剧烈晃动:“等一下!第一,我可不是这个尼古丁成瘾者的什么‘小女朋友’;第二,他连自己的灵魂都抵押过三次,早就没东西能拿来赌了!”
康斯坦丁却挑着眉往椅背上一靠,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得了吧,小扎。你那本从不离身的魔法书,可比我这破命值钱多了——看在我们‘过命交情’的份上,拿出来当赌注怎么样?”
扎坦娜双臂抱胸,冷笑道:“你以为凭两句话,我就会把爸爸留给我的魔法书拿出来当赌注?”
她垂眼睨着瘫在椅上的康斯坦丁,起身道:“我没兴趣在这浪费时间,我得回去想办法对付恐怖之主。”
她正要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风衣走出去,却被康斯坦丁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扭过头奋力挣了几下,可康斯坦丁抓得太紧,她没能挣脱。
扎坦娜皱着眉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康斯坦丁的眼神带着少见的急切,不住恳求道:“来吧来吧,小扎,信任我一次,我们会玩的很开心。”
“而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筹码。”那魔鬼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循循善诱道,“这筹码,要么是能让你拯救这世界的关键,要么是一个逃离苦海的机会。那些被邪恶占领的世界的故事,我们都有所耳闻,你很清楚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一片惨不忍睹的炼狱。”
“有意思,”扎塔娜皱眉,指尖转着扑克牌,“说得好像我们不在炼狱里。”
赤红魔鬼嘶笑,皮肉下纹路蠕动。它歪头盯着人类女孩,硫磺气息喷在桌上:“睁眼看看,小东西。魔鬼恶魔又怎样?我们尊路西法,守教义。”
它舔过獠牙:“你们牧羊割麦,我们猎魂取乐,没区别。战争?不过是粉饰弱肉强食。”
魔鬼突然尖笑,犄角刮擦墙面发出刺耳声响:“但那些外来者……他们带来的,地狱都害怕。”
扎塔娜没说话,目光直直审视着魔鬼,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在牌桌上轻点。魔鬼双手捂着脸,做出一副认输的样子,随后又放下手:“好吧,看来这勾不起你的兴趣。我喜欢有意思的交易,只要你拿出那本魔法书当赌注,我就告诉你那些外来者的事,再给你个救你父亲的办法。”
这会改变一切。
…
谁也不知道这
两个突然加入队伍的闯入者去了哪里。从韩国男警察的躯壳中挣脱出来之后,江枫环视周围,乔紧握住她的手,她注意到两个人现在正在一间房间之中。
房子浸在漆黑与阴冷里,唯有几扇窗户紧闭着。玻璃外,远处城市的光模模糊糊透进来,像是隔了层诡异的纱。
江枫紧皱眉头,目力所及,连门的影子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成了这死寂空间的囚徒。无路可逃,无生可寻,等待他们的唯有彻底的消亡与终结。
难以揣度在此之前,那些误入此地的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与折磨。那些冤死在此的灵魂,被禁锢在密封的罐子里,日复一日地挣扎、扭曲,在黑暗中无声发酵。
可这份恐惧本不该属于她。她早早便踏入了死亡的领域,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徘徊。作为一个已然身死的魂灵,又怎会惧怕其他同样逝去的魂灵?
更何况乔还在身边。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而镇定:“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混沌。被困在此处的灵魂,早已迷失了来路,记忆如同破碎的蛛网般支离破碎。
或许,他们正被某种更可怖的存在操控着——只见那些灵魂一个贴着一个,肩并肩机械地往前挪动、推挤,而这些意外闯入者,便是他们锁定的下一个容器。这不过是他们的生存本能。
时至今日,本能早已不再是需要恪守的准则。他们茫然无措,根本不知如何维系,以至于那些“容器”总是被挤碎,最终沦为和他们一样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存在。
稀拉拉的水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旷得好似整个澡堂的水龙头同时开启。周遭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源,可天花板与地板上,却有水光诡异地晃动。
江枫抬头,惊见头顶的地板上,无数双脚影正若隐若现地浮动。水声陡然变得黏腻,像无数条湿滑的舌头在舔舐墙壁。天花板与地板上的脚影骤然密集,青紫色的脚踝从诡异地毯般的光影里伸出,指甲缝滴着黑血,正一寸寸朝两人压下来。
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是下意识为自己建立了精神防护。
“江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