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殊头倚着身边的星石，卸下了气力，道：“早知道焱兄这般够意思，咱们就在浮云之境过了，左右都只有你我。我还偷了太子爷的令牌偷偷摸摸进来的，不好意思啊……”
璃殊将身子偏向焱，将那令牌塞入了焱腰间。
她再一次要靠向那星石墓碑，焱将她往身边拽了拽，另一只手在背后偷偷转了转。
墓海之中遍布着的闪耀星石，忽而开始变小，散布于东海海水中的星辰光辉，倏尔都向那些星石凝结，随着星石的缩小，其上的光芒也愈发闪耀。
等璃殊再转眼看去，那原本她倚靠着的、她还未看清主人名号的墓碑，成了一颗小小的、闪耀异彩的石头。
被焱那么一拽，璃殊没坐稳，便靠着他的肩膀。
依照她的心思，当是要马上避开的。
可她着实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所有的星石闪耀着，绕着他们跳动，一颗一颗跳耀着靠近他们，带着一个一个转瞬即逝的光尾，那尾巴又即刻消失。
等到璃殊想要伸手触碰的时候，它们又往后跳去，带着同样的星光轨迹。
半晌，她回过神来，正要坐起，焱忽而松开了同她十指紧扣的手，转而伸向她身后，将她的脑袋，轻轻推回了他的肩上。
“还没完呢。”
不等璃殊反应过来，那星石又急速变换，最终，带着它们漂亮的各色尾巴，排列变换出字来。
“生…辰…快…乐。”
星辉在她那清澈的眼眸里，让她原本就透亮的双眸，更闪亮了些。
焱看着她的桃花眼，看着她脸上惊喜而期待的微笑，勾起了他的左边唇角。
转而，他又想到了什么。
那星石忽而又开始变换。
“记…得…报…恩。”璃殊念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仰头看他，笑道：“行吧焱兄，你要是不嫌弃我灵力低微能力有限…你想我怎么报恩？额…陪你练春宫三十六式可不行！你若实在有心钻研，我…我顶多帮你问问有没有…愿意的姑娘……”
“你知晓很多人间之事？”
“是啊。”
“那在凡间，会怎么称呼自己的…父母？”
璃殊疑惑，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仍思索着回答道：“同其他五界也没有什么区别啊…就…父亲，母亲，爹，娘，爹爹…娘亲？”
“会如何称呼自己的兄长？”
“就…哥哥…或者就叫兄长？”璃殊转念一想，道：“加上名字，就是焱兄。这对不是自己亲生兄长的兄长朋友也是一样适用的。”
璃殊暗自思忖：我素日都喊他焱兄，这应该体现出我对他的尊敬了吧？
可他的表情却不是很好。
于是璃殊试探道：“难道…是你年岁比我小？”
焱眨眨眼：“算起来，约莫比你早降生半年。”
璃殊闻言低头，心想自己也没有叫错啊。
她灵机一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该叫你‘君上’？”
“那会如何称呼自己的…爱人？”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视了她的问题。
“爱人？唤丈夫就做‘夫君’、‘郎君’，唤妻子就做‘夫人’、‘娘子’…有些凡处不讲究那么多，也会直呼名讳，只是亲昵些。比如，有的就叫‘小焱’，或者‘焱儿’？也不仅仅是夫妻间，长辈唤晚辈，也常这样。哦！还有叠字，就像…‘焱焱’？你看你这名字就挺好，我叫璃殊，若是有人这样叠字唤我，那便是‘殊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唤我‘叔叔’呢，就是‘伯婶叔姨’的那个‘叔叔’。”璃殊思及此处，还觉得有些好笑。
“嗯…对了，还有‘阿焱’。”璃殊突然想起来，转头看他。
只见他若有所思，勾起唇角，重复了一遍：“阿焱……”
璃殊道：“倒也不只是夫妻之间，兄弟姊妹，亲密些的朋友，也能这样用，就连父母，也有唤作‘阿爹’、‘阿娘’……”
璃殊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那就叫本君‘阿焱’吧。”
“啊？”璃殊呆呆想了一会儿，道：“你是…还没想明白？还想着……”
璃殊反应过来，立即坐正了身子，卻一下被焱按了回去。
“难道这些星石，都换不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那些星石又扑闪着飘近她的眼前，还有几颗个头小些的，在她眼前卖力跳动着，上下跳跳，又左右扭扭，竟愣是舞出了些“楚楚可怜”来。
“可是……”
“哎……”焱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从前，砸在本君身上的星石，原以为不会再看到这些星石了……”
璃殊抖了抖。
焱瞄了她一眼，见她不言语，又道：“本君以为，你与本君之间至少称得上是，‘亲密的朋友’……”
璃殊闻言，连连点头：“自然是的。你我之缘虽始于交易…可你一个六界之主，竟不惜许下神明誓言，换我一个心安，还在今日为我过生辰，这些事，早已在交易之外。那好吧…阿焱？”
焱闻言，满意地轻轻拍拍她的头。
“可是，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的情感，我只当你是……”
“立字据。”焱打断她的话，勾勾手指，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块无字星石，随后他又变换出笔墨来。
“啊？”
“今日过后你便忘了，本君自然要留下证据。”
“哦。”璃殊稀里糊涂写着：我璃殊从此以后唤焱兄作阿焱今立此据此生不改璃夜千年七月十五 璃殊立
落笔，璃殊问道：“你平时都随身带着笔墨？”
“随手变的。”
焱抽过星石，小心翼翼吹干上面未干的墨迹。
“那你为何不能随手变个素舆来？”
焱一愣，后慢条斯理将星石收起：“嗯…本君……”
本信口拈来的焱，看着她已经有些微怒的表情。
璃殊愤恨地推开了他，不与他有接触。
而焱终究微微低下了头。
他轻叹了口气，向着她。那双眼睛失去了光亮，卻仍将他的心绪展露无遗。
那眼神里，无奈、真诚带着失落：“本君…我只是想陪着你。”
璃殊原先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想着焱嘴上说着“亲密的朋友”，心里却将她作玩物般逗弄。
是的，他这桩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曾经，她的愚蠢，害了她九百九十九年。
当一个人，本就自觉不聪敏，卻连同亲近之人也欺负自己……
真的会很难过。
但看着他的神情，她再也发不出一点火来。
反而，内心深处，还充盈着…不知为何的情绪。
她看着他的脸，想着他说过的话，想起那个吻，想起曾经并非本意的一次次接触。
身体再次发热，心脏再次难以自控。
难道，我竟对他动了情？男女之情…的那个情？
璃殊双手轻轻拍动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别热了别热了，快停下来!”
可越是让自己停止，她越能清晰地回忆起桩桩件件的小事。
短短几十日，怎生有这么多事可以想啊？
从前不以为意的所有，眼下竟都变了似的。明明那些往昔在他这一句话之前，与现在，是同样的过去。
“不要这样想，他不清楚你还跟着胡闹吗？不是的…难道你不害怕伤心了吗？”璃殊拍打自己脸颊的力气越来越大，嘀咕的声音越来越低。
焱皱眉，他的耳力是极好的，只是他听不明白她究竟是何意思。
焱伸向她的手停住了。
竟不知为何，他尚未触碰她，眼前卻清晰起来？
他往远处看去，仍然模糊不清，可是，他确确实实，能看清眼前的璃殊了。
本想告诉璃殊此事的焱，卻看见她将自己的脸都拍红了，他顾不得什么看不看得见，以为又是什么执念上门，他着急地拽开她的手咬牙：“你做什么！”
她的眼光碰上了他的。
他看着她那双蒙上水汽的琥珀色眼瞳。
那些起伏的小波折绕着那点黑色连成圈，绽着一对无名之花，那花溶于那珀色，最后被一圈清晰的黑色拢住。
现在它们之上，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忍不住欣赏着她的眼眸，而那眼眸却在刹那间，染上了红色。
焱立刻警惕起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任她龇牙咧嘴。
“有话就说，别动她。”焱垂眼冷言。
而璃殊看着他，贴近他，道——
“喵！”璃殊的语气，颇为狠辣。
“……”
“喵！喵喵～喵！”焱逐渐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那神情除了瞳色，与平时的她并无二致。
“……”
“喵！喵喵～喵喵～喵！”璃殊在胸前猫着双手，靠近他，双手急切地上下划拉着他的胸口。
“……”焱默默伸手顺了顺她的背。
“喵～”璃殊舒坦地伸直了手臂，展了展腰。
随后，她再次猫回手，舔了舔自己的掌，左边舔舔，右边舔舔。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正如浮云之境中，吃饱喝足满意的她。
“喵～”
最后，她满意地倒在焱的怀中——伸出她嫣红的舌尖，舔了舔他的喉结，又舔了舔他的脖颈，最后舔了舔他的侧脸，蹭了蹭，而后用她素日有求于他的神情盯着他，道：“喵～”
“……”焱看着她，他的耳根，因为太满足而染上红晕。
于是他很自然地将脸转了转，很自然地以最适宜的力度替她抓背。
璃殊抖了抖，满意道——“喵～～”
随后——喜滋滋地舔了舔他微凉的唇。
“……”
璃殊皱着眉，疑惑地看他：“喵喵～喵～”
“……”焱看着她，面无表情，深思熟虑。
璃殊见状，眉越蹙越紧，颇惹人怜。那神情，渐渐回到了方才她拍打自己脸颊的模样。
她眼中湿润，道：“喵？”
焱的眼眸左右闪烁着。
最终，心不甘，情不愿，清了清嗓，别过脸——
“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