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亚坐上送特蕾娅去运河码头的马车。

路上，特蕾娅一直用谴责的目光看她。

艾莉西亚十分理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更不敢主动开启话题。

特蕾娅主动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艾莉西亚，“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康奈尔实验室发生的重大事故已经在报纸头条上呆了两天，你难道一点都没听说？”

艾莉西亚心里很虚，却还是要硬撑着表情不变，“啊，那可真是不幸，幸好没有人因此丧命。”

特蕾娅眼睛微眯，目光里带着火光，她不说话，只是盯着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悻悻然地收声。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如果没听说这个头版头条的新闻，为什么会知道没人死/死亡？

特蕾娅看到了艾莉西亚脸上没有掩饰好的愧疚，她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还好，艾莉西亚并没有成为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老实说，艾莉西亚并不觉得这件事能瞒得过特蕾娅。如果说艾莉西亚的所有秘密都锁在一个黑箱之中，那么没有人知道这个黑箱的全貌，而特蕾娅，她一定是知道黑箱内容物最多的一个人。

艾莉西亚不愿意和特蕾娅讨论的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很丢人。

那天晚上艾莉西亚去康奈尔实验室回收内燃机，作为报复，她决定让康奈尔长个教训，把动静闹得很大。

但艾莉西亚那晚是等实验室关灯了之后再动的手，没想到的是，康奈尔教授的实验室并不太平，竟然有人趁夜跑去偷东西，看起来，还是实验室内部人员。

艾莉西亚动手之后听到了惨叫声，才知道还有人在。

艾莉西亚及时出手，才把这两个人的性命保下来。但他们受伤仍是在所难免。

事情做得不周全，艾莉西亚很难在特蕾娅的审视之下理直气壮，这样的失误实在是太低级。

“亲爱的，你得知道，像康奈尔教授那样的人是很容易树敌的，我完全没料到他的对手竟然买通了他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他们竟然去偷实验室的资料。”

尽管艾莉西亚心里明白这是自己不够小心导致的后果，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承认，开始转移话题。

“艾莉西亚！”特蕾娅没忍住，低声呵斥。

特蕾娅比艾莉西亚大几岁，两人相识多年，艾莉西亚从入职小安托瓦的贸易公司时，特蕾娅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艾莉西亚很久没听到她如此严厉的语气了。

艾莉西亚色厉内荏，仍想负隅顽抗，然而马车外传来少年变声期独有的粗粝声音，“特蕾娅小姐？艾莉西亚？发生了什么事吗？”

特蕾娅瞪了艾莉西亚一眼，打开马车窗户，笑着将西尔维斯特敷衍过去，再回过头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和，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去那么干了？”特蕾娅质问。

艾莉西亚的回答也相当光棍，“如果我和你商量了，你会同意？”

特蕾娅一滞，继而深吸一口气，强硬说，“我会同意你回收内燃机。”

“——但是不能把事情闹大，对吧？”

“是的。我们是在做生意，即使面对恶意竞争，我们也不应该做得太出格，巴尔纳一直盯着你。你是打算用机械工坊的股份去冲抵高额罚金吗？”

艾莉西亚摇头，“其实正是因为是康奈尔的实验室，所以我这么做反而更安全。”

特蕾娅露出疑惑的表情，“嗯？”

“康奈尔的研究一直是蒸汽机，不过他运气好，但又不够好，他尽管在行业内十分有威望，手里的专利却少得可怜，这倒不是他的工作不努力，而是蒸汽机的上限就在那里，所以他只能求助于人。”

“他求了谁？”

“王都得皇家科学院。那个地方，可不仅仅只有科学家，还有披着科学家皮的术士，经过皇室认证的那种。”

特蕾娅并不觉得意外，但这让她更加不解了，“可据我所知，他的团队内没有来自王都的成员。”

“不是这个问题，”艾莉西亚说，“我一直觉得汉斯梅尔夫人投资我们很突然，不过仔细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康奈尔教授的蒸汽机体积远比市面上的小，但动能却更大，我在他的实验室呆过一段时间，相信我，他和他的团队绝对没有能力制造出那样的蒸汽机，因为那已经超越了机械的范畴，涉及神秘学了。

“而如果仅仅是这一点，倒还好说，但我猜康奈尔的野心更大，他和他的技术提供者很可能想要在卡斯塔尼亚搞垄断。后来的一些事更加证明了我的推测绝不是没有的道理的，我想如果没有我们研发的内燃机，卡斯塔尼亚应该会出现一家同样研发小型蒸汽机的公司，汉斯梅尔夫人也会投资这一家公司。”

艾莉西亚见识过司佩穿戴的蒸汽铁甲，司佩那样的人穿上都能和圣骑士实力的德蒙卡萨打得有来有回，这样的大杀器，芙蕾一定不想那么早就泄露出去。

所以事实上，机械工坊应该早就被人盯上了。

特蕾娅，“你的意思是，康奈尔试图垄断蒸汽机市场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所以你炸了他的实验室这件事，被默许了？”

说到这里，艾莉西亚就很得意了，“你看头条上了两天了，巴尔纳来找了我吗？”

特蕾娅彻底被说服，忽而觉得不对，她看着艾莉西亚那副得意又带着点心虚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这家伙，为了转移话题真是太很拼啊。

接下来特蕾娅倒是没有再继续，她转到别的话题上。

“潘帕斯那边呢？你真的要他赔偿？”

艾莉西亚，“先看看吧，也不是不能继续合作，事实上，我还是更倾向于和潘帕斯合作，他虽然毁掉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但他的话却很有道理，换了新的厂家，我们就没办法如期交货了。更重要的是，潘帕斯身上的问题我们已经很清楚，换了新的厂家，还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掉坑里面。”

特蕾娅若有所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在重新合作前，他得付出代价。”

把特蕾娅送到码头，艾莉西亚翻来覆去地叮嘱特蕾娅一定要早点回来，那边的厂家能谈拢就谈，谈不拢拉倒，最重要的是尽快回来工作。

特蕾娅，“……”

有西尔维斯特在，艾莉西亚并不担心这一趟出行的安全问题。

临行前，西尔维斯特吞吞吐吐地把艾莉西亚叫到一边，说，“艾莉，你能多关注一下我的老师吗？”

艾莉西亚不解，“哈罗德？为什么？”

西尔维斯特眉头紧皱，“这一趟出行，老师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是那天蒸汽列车首发，老师回来后，却突然催促我接受你们的邀请……老师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