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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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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久闻低低的笑了起来:“檀淮卿,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来日。”

“你一个无来无去的孤魂野鬼,你以为会有人真心待你吗?”

沈久闻将脸死死贴在牢房的空隙中,双目圆瞪看着檀淮卿:“你以为长公主是真的让你当座上宾吗?只凭你那些投机取巧的小把戏?”

“还是你喜欢谢临渊真的喜欢你吗?”

“他们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

“只有我是真的喜欢你!”

檀淮卿看沈久闻的神色:“看来你的父亲在家族前程和你这个亲生儿子面前,选择了前程。”

沈久闻似乎被说破防,用头死死抵住木柱:“他们利用完我,就把我当弃子!”

檀淮卿摊开手:“沈久闻,叛人者,人恒叛之。”

“看见你如今这个下场,我也就放心了。至于我的下场,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檀淮卿甩袖离开了,好像来这一趟是专门为了讽刺沈久闻一顿。沈久闻愣愣看着檀淮卿离开的背景,他只是为了过来落井下石吗?

檀淮卿没有往出口走,而是缓步走到了关押死囚犯的监牢。停在一间监牢前,角落里一名身形削瘦的青年身体面对着墙壁,背对着来人,似乎是没感知到也似乎是不想面对。

“卓舟行,你把自己的脸对着墙,我差点没找到你。”

去年明珠塔失窃案,当天负责值班的一众御林军全部都被下了死牢问斩,后面接踵而至的天灾人祸,各种各样的事情阴差阳错这件事情便搁置了下来,更不用说后来昭德帝驾崩,他们这群被下了死囚的人就像是遗忘了,又像是头顶时刻悬着一柄刀斧,或许在某个睁眼的瞬间,就已经在押往刑场的路上了。

檀淮卿却一直没有忘记他们,他还记得卓舟行的父兄,一个急火攻心到现在还在休假未上朝,他的兄长卓崇泽因为求情被昭德帝打了八十杖责,人几乎都打废了,后来虽然养好了身体也照常办理公务,可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却好像已经彻底垮了。

檀淮卿的声音在阴暗的牢房里回荡,卓舟行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却仍固执地面向墙壁,不肯回头。

“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檀淮卿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牢房的铁栏,“说起来,我们也不算什么老死不相见的仇人吧?”

角落里的人终于动了动,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缓缓转过身来。

昏暗的光线下,卓舟行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一张被岁月浸透的宣纸。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像是蒙了层灰的琉璃,下巴上布满青黑的胡茬,如同荒芜的野草。囚衣上红一块黑一块的污渍,不知是干涸的血迹还是发霉的痕迹,隐约可见底下狰狞的伤口。

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檀淮卿......你的心意我领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我是个即将被问斩的死囚,你何必......来这种地方寻晦气。”

他们的问斩之日已经确定了,和齐家同日问斩。这个认知如同一把钝刀,日日夜夜凌迟着他的神经。

檀淮卿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的帕子,递进牢门:“擦擦脸吧。”

他的声音很轻,细听却似乎夹杂着意思愧疚:“你这样子,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在御林军比武大会拔得头筹的卓小将军。”

卓舟行听到这句话,突然暴起一拳捶向地面。

指节与坚硬的地面相撞,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若不是我当日疏忽......”他的声音哽咽,“怎会连累那么多兄弟陪我送命!”

檀淮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他没办法开口告诉卓舟行,他没办法开口告诉卓舟行失窃的那批珠宝是被他和谢临渊拿走了,如今早已经通过檀家的商队,尽数搬离天陵城运往北疆了。

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人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拜他们所赐。

牢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某种残酷的倒计时。檀淮卿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在卓舟行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展开。

“这是......?”

“卓舟行接旨。”

卓舟行颤抖着膝行至檀淮卿身前,布满伤口的双手微微举起:“罪臣......卓舟行接旨。”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檀淮卿一字一顿地念道,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明珠塔失窃相关犯人以及齐式下狱男丁,全部改判流放北疆充军。”

轻于死刑,重于流刑。充军虽然有"形惨莫于此"之说,可对此刻的卓舟行而言,这无异于绝处逢生。牢狱中的消息总是传得隐秘而迅速,他知道谢临渊正在北疆抗击敌寇。若能以戴罪之身奔赴疆场,或许还能用这条残命换得几分尊严,不至于让卓家的门楣因他而蒙尘。

卓舟行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亮。他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捧不住圣旨:“为、为什么......”他的声音支离破碎,“谁会为我们求情?”

檀淮卿低下头,目光落在牢房角落的一滩污渍上,不敢与他对视:“接旨吧。”

简短的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卓舟行颓然跪倒在地,泪水砸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罪臣......接旨。”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必不负皇恩。”

檀淮卿蹲下身,与他平视:“三日后启程,好好活着到北疆,现下虽然与你当初的梦想有所偏离,但是只要好好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就在檀淮卿转身欲走时,卓舟行突然叫住他:“檀淮卿!”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他们的记忆里,他和檀淮卿虽然算不上什么仇人,但是每次都是针锋相对不欢而散,可这道救命的圣旨,明显是檀淮卿为他们求来的。

檀淮卿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眼见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因为这些死物送命。”

“更是......”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本该是我的。”

檀淮卿前脚刚踏出监牢,后脚就看见李公公阴鸷的面容。

这位长公主的心腹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檀卿,请吧。”

檀淮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神态自若地跟在李公公身后。这道圣旨自然不是长公主所下,说起来其实算是他诓小皇帝,长公主此刻的震怒可想而知。

但是比起牢中那些人因为他而承受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檀淮卿到的时候小皇帝和今日上课的纪霈怀也在,纪霈怀内阁大学士,故吏门生遍布朝野,卓舟行的父亲跟他是同一期进士,他的兄长卓崇泽也曾拜在纪霈怀的门下。

看见檀淮卿来了,小皇帝立马拿着一张纸跑过来:“老师你回来了。”

“臣请陛下安。”

小皇帝连连摆手:“免礼免礼,老师你看这是朕今天写的字,姑母说朕比从前有长进了。”

檀淮卿接过小皇帝的那张纸,上好的宣纸上歪七扭八的爬着几个勉强能辨认的字:仁爱。

这字其实是没有丝毫进步。

檀淮卿凝视着宣纸上稚嫩的笔迹,指尖在"仁爱"二字上微微一顿。目光移到小皇帝明亮的眼睛上,他不是傻子,小皇帝自然也不是傻子,大约也是明白了一点他讨要的那份圣旨是什么意思。

“陛下可知这两个字的份量?”檀淮卿将纸张铺开在桌面上。

小皇帝微微不行了两步,小手背在身后郎朗开口道:“朕知道。”

“这两日纪学士给朕上课,讲了《贞观政要》中一则故事。”

“昔年唐太宗纵囚归家,三百死囚秋后皆返。魏征曾言:'以仁为纲,方成治道。'”

长公主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的笑了一下:“小檀大人这是要效法太宗和魏征?”

她伸手抚了一下凤钗,“新皇登基根基不稳,那些乱臣贼子若是不杀几个以儆效尤,岂不是都可以骑到陛下头上去了。”

“姑母。”小皇帝突然拽住长公主的衣袖,“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曾教过儿臣念《尚书》,书上说说'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他仰头看向长公主,瞳仁清亮如同桌上照面的铜镜,“姑母,朕想秉承父皇之愿,杜工部不是写'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吗?”

灵钰广袖一振,金线刺绣的云纹在殿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够了!”

她冷笑着:“尧舜之道?克宽克仁?若这些圣人之言当真有用,这天下又岂会是如今这副样子?”

“不觉得可笑吗?”

话是回的小皇帝,却是对着檀淮卿说的。青铜兽首香炉吐出的青烟在她眉宇间缭绕,衬得那张芙蓉面凌厉铿锵起来。

一旁原本静默的纪霈怀颤巍巍地起身,撩袍跪地,象牙笏板与金砖相触的脆响中,这位三朝元老以最标准的稽首礼跪伏于地:“老臣斗胆,请长公主暂息雷霆之怒。”

“陛下怀仁德之心实乃社稷之福,这道大赦天下的恩旨,实为苍生之幸。"

他年迈的膝盖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却稳如钟磬:“陛下此诏,合《尚书》'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之训。昔汉文帝废肉刑,唐太宗纵死囚,皆成千古仁政。今岁荧惑守心,三辅大旱,正宜效法文景休养生息之策。”

檀淮卿脑子里蹦过来一句话,也麻溜的重重磕了一个头跟着说道:“范仲淹《用天下心为心赋》有云:'不以一己为忧,所忧者天下之忧。'今岁天灾频仍,民变迭起,朝廷当以宽仁为本,不宜行连坐苛政。”

“臣此举,也是不想殿下落人话柄,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会对殿下行事多有诟病,流言不可惧,可是流言只能至于智者,这世上终究是愚人为多。”

长公主垂眸审视着下跪的纪霈怀和檀淮卿。

纪氏乃清流世家,除纪霈怀身居内阁大学士要职外,族人皆未出任朝中显宦。这位老臣虽门生遍天下,却始终持身清正,从未有结党之嫌。

面对这般德高望重又无欲无求的老臣,灵钰强抑怒火:"纪爱卿所言极是。"

也罢,不过几条无关紧要的人命。北疆苦寒之地,怕是未至戍所便已折损过半。即便到了边塞服苦役,也不过是钝刀割肉,倒不如在天陵赐顿断头饭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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