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残月站了起来，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白雾散去后，一道城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的牌匾上写的——果城。
正巧对应着石碑上的字。
“你们好呀，欢迎来到果城游玩，请问是青庐山的修士吗？”
城门下站着一位身着墨蓝色长裙的少女，提着一盏提灯，冲他们温和一笑，额间的碎发被雾气打湿，像是在此驻足了许久的模样。
白残月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一瞬，不动声色地站在最前面，挡在方初锦身前。
藏于杂草的残断石碑和白雾下的城门，以及像是早已等候他们多时并且知道他们身份的陌生少女。
这一桩桩看似巧合事情连起来，怎么看也觉得蹊跷。
他满脸警惕的望着少女道：“你是谁？是怎么知道我们是青庐山的人，为何在这里等我们？”
少女张开嘴，疑惑道：“你们身上衣服不是青庐山的制服吗？我看衣袖上还有银丝勾的白虎。”
这下不止白残月脸色微变，整个青庐山在场的弟子脸色骤变，青庐山制服衣袖上，用银丝勾的白虎极为隐蔽，很少有人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少女丝毫没察觉到众弟子脸色，眯眼一笑继续道：“我是谁不重要，奶奶说青庐山的贵人要来此，怕贵人找不到路，便让我在此等候。”
方初锦捕捉到重点：“你奶奶让你在此等候青庐山的人？”
少女看到方初锦一瞬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你是方姑娘吧，我奶奶说如果方姑娘在的话，也一并邀请。”
“你奶奶是何人？”
如果说是认识青庐山的人，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制服，那自己又是怎么被认出来的。
还未等她开口，白志泽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兄，他又开始抽搐了，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些。”
白残月闻言，眉头紧锁，他对少女道：“敢问姑娘，此处可有医馆，我师弟深重雾毒，我们不知这种毒如何解，需得本地医师救治。”
少女向后瞄了一眼，见那弟子脸色铁青，印堂确实发紫，心中一片了然：“你这师弟看面色，只有我奶奶能救治了。”
“你奶奶?”
少女点头，“我奶奶对这雾毒颇有研究，你们快些跟我走吧，你那师弟再晚一些，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说完，她提着那盏不亮的提灯，头也不回地朝城内走去。
“这......”
白残月望着她的背影一时分不出抉择，他下意识地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方初锦。
仿佛她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方初锦望着少女的背影，思索了两秒：“跟着走吧，都走到这一步了，再说了，不怕她，你们小心一点就是了。
有了她的话，白残月放下心来，领着众人追上前面少女的步伐。
刚进城内一股香料味，夹杂着另一股淡淡的酒糟味，扑面而来，直入方锦初的鼻尖。
她吸了吸鼻子，环顾四周，想看看是从哪传出的味道，却发现城内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方向，离近些的房门紧闭，有一些门上结满蜘蛛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生活。
方初锦走在少女身侧问道；“你们这儿没有人居住了吗，怎么看着房门都结着蜘蛛网。”
少女提灯的手一顿，道：“这里地理位置险要，战火纷飞再加上朝廷苛捐杂税太多，跑的跑，死的死，这已然算得上是半个空城。”
“半座？”
空城就空城，怎么还有半座的说法。
未等少女回答，一道悠悠地声音从右侧街道旁的房屋内传来。
“你们要买柑子吃嘛，自家种的，甘甜可口。”
一个弯腰驼背，满头白发的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柑橘走到他们身边，手抖得不成样，还将柑橘递给走在最前面的白残月，示意他尝尝。
他的想法很简单，走在最前面的多半便是领头的，要是白残月点头了，自己的柑橘估计也就卖出去了。
白残月看了看老人手中的柑子，顿时警铃，这城内毫无生气，突然出现一个拿着柑橘的老人，让他不自觉地想到是魔怪所化，握着利剑的手更加紧了些。
老人察觉到白残月气场微变，转而求其次地走到方初锦面前，他觉得女娃娃好说话一些，而且方初锦给他的感受就是温和些，不像白残月一身冰冷的气质，让他发怵。
离得近一些，方初锦才看清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有几道深深地疤痕，像是蔫巴的菊丨花上多了几道萎痕，说不出的沧桑和苦涩，让她怔楞一瞬，老人顺势将柑橘塞进她手中吧。
老人：“姑娘，尝尝吧，我们这儿产的柑橘是朝廷钦点的供果，好吃的很。”
方初锦剥开那枚柑子，刚想尝一口，便被白残月伸手拦住。
“方姑娘！”白残月声音急促，低声道，“此人来历不明，慎重。”
方初锦抿唇一笑，欣慰道：“你谨慎了些，但....”
她还未说完，就当着白残月的面，将剥干净的柑橘瓣塞进嘴里。
她边嚼边说：“但该吃还得吃，猜疑心太重，只会徒增烦心事。”
说着，她将一瓣橘子塞进白残月手里：“尝尝吧，挺好吃的，别辜负老人的好意。”
“啊?”白残月一时愣住，来路不明的东西就这样直接吃吗，还让自己尝尝，他该说方姑娘心大，还是该说自己想多了。
方初锦将手中剩下半个柑橘丢给白志泽：“来，志泽你也尝下。”
白志泽倒没白残月想得多，他将橘皮一剥，连橘络都没仔细去除，就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黄丨色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拿起手背将汁水擦拭干净。
他道：“好吃，还有吗，我带着路上吃。”
老人一听，忙道：“有的，有的，我去给你拿。”
说完，老人转身，回屋去拿，趁着这个间隙，白志泽看着白残月手中的橘瓣道：“残月，你怎么不吃，可好吃了，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白残月拿着橙瓣，看了眼白志泽嘴馋的样子，想了想将手中的橙瓣给他：“你要是喜欢，给你吃。”
白志泽眼冒精丨光，乐呵呵地接过，一股脑塞进嘴里。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少女，似乎看出白残月心中的担忧，开口道：“这些都是阿公、阿奶们自己种的，他们就靠卖些果子换钱，补贴家用，吃吧没事。”
闻此一言，白残月先是一愣，随后，怔怔地点头。
这时，老人从屋里吃力地拖着一个竹背篼走了出来，背篼里装满了柑橘。
“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装。”
白志泽走上前，见柑橘果实饱满，习惯性问道：“多少钱一斤。”
老人伸出三根手指：“三文。”
白志泽震惊：“三文？”
这么便宜，这柑橘才三文一斤。
老人以为他嫌贵，赶忙道：“两文，两文也成。”
一直没吭声的白残月，这时缓缓道：“不用，三文吧，我全要了。”
白志泽惊道：“全要了，你吃得完吗？”
这一筐起码有六十斤往上走，够他们一行人吃几天才能吃完。
老人也劝慰道：“是啊，买个几斤尝尝鲜，吃多了就感觉不好吃了。”
白残月温和道：“我们一行人吃，买个几斤怕是不够，全部买下，弟子们分着尝鲜，也剩不了多少。”
白志泽算了算众弟子人数，细算了一番，一人分个两斤，柑橘正如白残月所说，确实差不多也所剩无几。
白残月道：“一共多少钱，你算算。”
老人心里默算了一番价格：“一筐差不多有六十多斤，就算你们六十斤，两文一斤的话，一共给我一百二十文。”
白残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碎银递给老人，并说不用找了。
老人接过碎银，连声道谢。
方初锦余光瞥见荷包上面袖着一朵盛开的莲花，瞧着绣莲花的针线歪歪斜斜的，像是初学者绣的一般，有些蹩脚。
突然，她越看越觉得荷包样式有些眼熟，有点像莲川那边的样式。
这让她想起，关于荷包莲川还有一个习俗，一般女子遇有心上人，便会给心上人绣一个带着莲花的荷包，赠送给他，表明其心意，如若心上人同意，便会收下，如若不同意，便会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这样既维护了女子的薄面，也不会让男子感到难为情。
白残月把钱递给老人后，将荷包收回怀里，跟白志泽一起将满框的柑橘分给众弟子。
很快，一筐柑橘在场人都分了五六个，连少女手上都硬塞了两个柑橘。
少女见他们分好后，继续带着他们往城内走去，从石板路走到土路，从道路两旁全是错落有致的房屋，走到中满果树的路上。
土路两旁的地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果树，每个果树上接满了果子，其中，就数柑橘树种得最多，也结得最为丰满，硕果累累的，将枝头都压弯了。
四处都透露着丰收的喜悦。
走到后面的白志泽发出感叹道：“这儿种的果树好多呀。”
他一路走来，只要是能种东西的地方，全是种着果树，真不愧是称之为——果城。
白志泽的感叹，连白残月都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方初锦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怎么感觉越走越偏。
“还没到吗？”她问道。
“快到了。”
不多时，少女停下脚步，众人往前一瞧，一间普普通通的四方院出现在眼前。
少女在门前敲了三下，朝里面喊道：“奶奶，我带着贵客回来了。”
下一秒，里面传来一道沧桑的声音——
“进来吧。”
少女推重重的大门，带领着众人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