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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修罗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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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远处传来的警鸣,像是黑暗救赎中唯一的光。

不良青年们在混乱中四下逃窜,阴暗潮湿的巷子里,陆远肺里涌着鲜血,沉重的眼皮将眼眶压得只剩一条缝隙。

陈颂从巷子外的光里走来,将他扶起靠在怀里,沉声说:“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

陆远在医院躺了半年,陈颂有空的时候会过来给他送笔记和落下的作业。陆远一家对陈颂万分感谢。

那一学期陈升平在家里找钱,把家里掀得天翻地覆。陈颂为躲避打骂周末留宿学校。周末偶尔出去便利店兼职赚点吃饭的钱。

那天夜里陈颂下班时正巧撞见陆远被带到偏僻的巷子里,不久后巷子里就传来陆远凄厉的惨叫。

陈颂报了警。警车来的没那么快,他听着陆远的喊叫有些着急,正当他鼓足勇气准备干涉时,警鸣声传来了。

陆家人知道,如果当晚陈颂没有在的话,陆远将会被活活打死。

正是这个原因,陆家非常感激陈颂。提出要给陈颂报酬,陈颂拒绝了。后来高三陈颂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陆家帮了很大忙。

唐诗禾甚至提出要成为陈颂的法定监护人,但被陈颂拒绝了。

陈颂年少正值敏感的青春期,骨子倔,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陈颂从小到大没感受过关怀与爱。

当这些降临时,他手足无措,无法应对,他胆怯,懦弱,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人,真得值得么。

他的生母虞黎也不同意。

虞黎的不同意是陈颂没有想到的。陈颂想不通为什么,对她来说,陈颂一直是一个负担,应该巴不得甩掉才对。陈升平住院后,虞黎就跟了有钱男人走了,陈颂被判给虞黎。

他的户口也是在有钱男人的户口本下。

继父只养陈颂到十八岁,那时距离陈颂到十八岁只有七天。继父给了他一千块,之后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陈颂没再见过虞黎,没再见过继父。就连陈升平去世,他也没见到二人。

陈颂此时有些恍惚,或许当初他应该选择同意唐诗禾的提议,那样的话他现在是不是会过得很幸福。说不定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心灰意冷地逃去北城上学,不用出去兼职活得那么累。

也不会再遇到顾行决了......

饭桌上五人其乐融融,唐诗禾问了陈颂很多这三年在京市的事。一会心疼一会高兴。唐诗禾和陆远一样爱说话,陈颂问得差不多后,她便把话题中心转向云景笙。

“小景啊,”唐诗禾看向云景笙,“你是哪里人啊?”

云景笙温雅地咽下嘴里的菜,说:“我生在云省,后来去了京市。”

陈颂闻言看向云景笙,想起云景笙是个孤儿,原来在福利院。陈颂原以为他出生在京市,不曾想过他是别的地方的人。

唐诗禾热情地给他夹了一块爆炒大闸蟹:“那你块尝尝我们这的海鲜,我们这儿沿海,海鲜都是最新鲜的。你可要好好尝尝。”

云景笙说:“一直都听说南城沿海的大闸蟹新鲜肥美,今天见了确实块头都比内陆的大很多。”

“快尝尝。”唐诗禾说着给陈颂也夹了一块,“颂颂也多吃些,你也爱吃海鲜。”

“那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唐诗禾看着二人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陈颂上次就想在电话里解释和云景笙的关系,陆远先挂了电话。这事一直拖到现在,显然已经造成不好的影响。

陈颂一时语塞,略带歉意地看向云景笙,结果云景笙笑着不语,津津有味地吃着大闸蟹,显然没有帮他的意思。而对面的陆远叼着一块肉饶有兴趣地看戏。

陈颂:“......”

“哎呀,你急什么。”陆丰海帮着打圆场,说,“饭都没吃几口就问孩子这些事情做什么。”

唐诗禾说:“你懂什么你,我又没说什么,我只是问他们俩怎么认识的。你自己非要理解成那个意思。”

陆丰海不跟她搭腔:“颂颂啊,别理你阿姨。只管自己吃菜。她女人婆婆妈妈,就是太关心你了。”

唐诗禾摸着陈颂的头说:“既然话都说这里了,你们就说说呗。”

陈颂动了动嘴唇,组织着语言,想着该怎么解释他们才会相信,毕竟哪有朋友好到除夕夜都一起吃饭。刚要出口门口就传来一阵铃声。

铃声听得众人一愣。

唐诗禾收回手看向陆丰海,疑惑道:“你今天叫人了?”

陆丰海说:“没有啊。”

陈颂着急逃避上个话题,起身说:“我去开门吧。”

那铃声又响起一阵,陈颂怕让人就等,小跑着去开门,打开门时他缓缓睁大双眸。

“Surprise~”

顾行决双手拎起几大袋礼盒,满面春风地笑着。他脸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今日看得出他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前几日下巴挂着的胡渣都已经清理干净,头发用发胶抓出帅气的弧度,显得人更加俊朗。

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他眼底的疲倦与劳累。

陈颂心脏停滞片刻,怔愣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陈颂近两日出门都没见到顾行决的身影,以为他已经放弃打道回府了,马上过年顾行决不可能再待在温市。

不,也不对。

他们在一起时,每年过年都是二人一起过的。顾行决不回家,陈颂确实信了他真的没家。

可顾行决明明是赫赫有名,商业巨鳄顾炎的儿子,为什么不回家。如果说是为了骗陈颂,那么他现在的真是身份陈颂已经知道了,有什么再装的必要么。

顾行决晃了晃手里的礼盒:“来陪你过年。顺便拜访一下你妈。”

“是谁啊?”唐诗禾走了出来,看到门口又来了一个帅气的大高个,喜笑颜开,“这是谁家小孩,长得这么俊。”

顾行决看向唐诗禾顿了一下,又看向陈颂,表情有一丝古怪。陈颂已经恢复默然的神情,他推门想将人拒之门外,顾行决一手卡在门上与之较劲。

顾行决今日穿着正经呢绒深灰色大衣,大衣上还占着点点雨珠。他将目光看向里面的那个女人:“阿姨您好,我是陈颂的.....”

他试探性地看了陈颂一眼,陈颂眼里含着警告,顾行决只好有些失落地说,“我是他的朋友。”

顾行决将话语里的失落掩起,漏出一个长辈们喜欢的乖巧笑容:“今天特地来拜访,我以为陈颂跟你们说了呢。还给你们带了些礼物。”

“怎么又是你。”陆远也出来了,睁大了眼睛。

唐诗禾问:“你也认识?”

“认识个”陆远话都还来得及说,唐诗禾就欢天喜地把顾行决拉进来。

“啊呀!”唐诗禾笑得开怀,“既然认识的话就进来一起热闹热闹吧。快来快来,我们刚吃着年夜饭呢。”

“阿远,快帮人提礼啊!还站在那干嘛?”

陆远傻了:“我靠不是!他”

“大过年的怎么说话的!”唐诗禾嗔他,“朋友来了也不能这么没礼数!”

“没事的阿姨,我来就好。”顾行决忽略冷漠的目光,自然地在玄关换上拖鞋,提着东西进去,“放在哪呢。”

唐诗禾说:“你就放客厅吧,过来跟我们吃饭。”

顾行决提着东西往客厅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陆远走到陈颂旁边说:“我靠!我靠!我靠!你就这么把他放进来了???”

陈颂无奈地关上门,这不是他放进来的,这是唐诗禾阴差阳错放进来的。人都已经登堂入室了,陈颂再说些什么又要扫了兴趣。

陆远知道陈颂的无奈,摇摇头叹息道:“前任遇上现任,修罗场啊。兄弟,你多多保重。”

“又是颂颂的朋友啊?”陆丰海问。

顾行决走向餐桌,刚想问好就看到了一旁的云景笙,他愣在原地,问候陆丰海的话堵在嘴边又吞了下去,一时忘记说什么。

顾行决看了陈颂的日记本后,觉得陈颂一定是骗他的,他和云景笙肯定什么都没有,一定是陈颂为了气他说的假话。

直到现在亲眼看见他们一同在一起吃年夜饭,顾行决才真正意识到陈颂和云景笙是真的。顾行决心底顿时涌上猛烈的寒意,顷刻间侵略四肢百骸。他痛的胸口沉闷,窒息感悄然降临。

当他从悬崖上坠下时都不曾有过的恐惧,顷刻间袭来。像死神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连极限运动都没有带给他真正死亡的感觉,他在陈颂这感觉到了一次又一次。

他脸色霎时间惨白。

云景笙显然也很意外,他站起身看着顾行决,又看向从玄关处走来的陈颂。看样子陈颂也不知道他会来,依照顾行决霸道莽撞的性格,一定是他自己来的。

云景笙说:“阿决也来了。”

唐诗禾给顾行决拿了新碗筷放在桌上,给顾行决收拾出一个位置坐:“小景也认识?是我疏忽了。颂颂说有朋友要来,我以为就一个。我们吃了有一会儿了,我把菜再热一下吧。”

陈颂说:“我来吧,您今天做那么多菜累了,坐着休息一下。”

唐诗禾说:“不用不用,你去吃。你们都快坐下吃吧。颂颂啊,这小孩儿叫什么?别站着了,快坐下吃吧。”

顾行决敛眸眨了几下眼皮,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叫顾行决,阿姨叫我小决就行。”

“好好好,小决快坐下吃吧,当自己家一样。”

顾行决说:“好的阿姨。不用热菜了,就这样吃吧。没事的。”

陈颂看了顾行决一眼,拉着唐诗禾坐回位置上:“对啊阿姨,不用热了,菜都没凉呢。我们就这样吃吧,再不吃的话就真的凉了。”

陆丰海也劝道:“颂颂说的是,你就别忙活了。”

在众人的一致劝说下,唐诗禾才放弃热菜。

顾行决做的位置最旁边,和陈颂中间隔着一个云景笙。

顾行决心都凉透了。

前两天他特地打电话给好友里唯一谈过几段正经恋爱的沈青临,问他该怎么追人。

沈青临说可以从他身边亲朋好友出手,搞定他们,让他们一起帮着劝,这样一来事半功倍。

顾行决心领神会后,去附近找了家酒店好好收拾自己一番,买了好些礼物去找陈颂。结果陈颂家门紧闭,终于有勇气敲那扇夜夜看的门,结果无人回应。

把隔壁邻居敲来了,来的是陈颂的大伯。

陈颂的大伯二伯前些天从外地回来过年,知道陈颂回来了,许久未见,觉得孩子可怜,想一起吃个年夜饭。陈颂拒绝了,说是要去市里过。大伯以为是去他妈那。

大伯这些年对于陈颂家的不管不顾,让他对陈颂有些愧疚,于是在除夕前夜拉着二伯一家和陈颂一起吃了饭。第二日怎么说也要开车送陈颂过去。

过年不好打车,出租和网约车价格更是翻倍。陈颂也就没再推脱就答应了。陈颂带着礼先去的陆远家,然后等云景笙到了怡乐,陆远才开车送他去。

因此大伯就知道了陈颂的去处,把地址给了顾行决。

在顾行决记忆里,陈颂的母亲是个非常冷漠刻薄的女人。他也感到新奇,陈颂会去和她一起过年。但如果是她想和陈颂再次修复关系的话,顾行决也不介意和她搞好关系。这也刚好和沈青临说的一样了。

顾行决怎么也没预料到,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里不是陈颂母亲的家,云景笙居然在这。

唐诗禾见顾行决面色阴沉,一直未动筷,问:“小决啊是不符合你的口味吗?”

顾行决回神才发现所有人都等他动筷子,他拿起筷子夹菜:“合的。”

唐诗禾笑着说:“那就好啊。当自己家,不用客气,多吃些。”

顾行决点头:“好。”

唐诗禾看着一桌子亮眼的帅哥,心里高兴,问:“今天人这么多,你们喝不喝酒啊?要不要来点?你陆叔藏了不少好酒呢。”

陈颂说:“我不喝。景笙哥开车的也不喝。”

云景笙说:“是,阿姨,我待会儿还得去趟杭市。”

顾行决把排骨咬得嘎嘣脆,心里闷着气,非常难过。瞥了陈颂一眼,光知道景笙哥,景笙哥的叫,还担心人家开车。他就没开车么?怎么不帮他说!

陆远看着顾行决黑着脸醋味四溢的样子,笑得不亦乐乎。

这可太有意思了 ,这不比春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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