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喻情病修长的手指沿着杯沿缓缓滑动。
他注视着喻思南低垂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的阴影,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喝。"他将酒杯推到喻思南面前,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
喻思南的指尖在碰到冰凉的玻璃杯时微微颤抖。他抬头对上喻情病的眼睛——那双总是让他想起深夜海面的眼睛,看似平静却暗藏无数漩涡。
"哥,我..."
"我说,喝。"喻情病打断他,手指突然扣住喻思南的手腕。
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他看见弟弟手腕内侧还留着昨天注射试剂的针孔,周围泛着一圈不正常的青紫色。
未尽燃坐在对面,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作为实验室最成功的改造体,他能闻到空气中骤然浓烈的肾上腺素气味——来自喻思南,也来自喻情病。
这种气味总是让他想起被关在培养皿里的日子。
喻思南闭上眼睛,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管,让他剧烈咳嗽起来,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光。
喻情病突然笑了,伸手抹去他嘴角的酒液,然后将沾湿的手指放进自己口中。
"真乖。"他的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比那些失败品听话多了。"
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时,喻思南正试图挣脱哥哥的钳制。年轻的服务员目光扫过三人古怪的姿势,职业性的微笑僵在脸上。
"放、放下就出去。"喻情病头也不回地说,目光仍牢牢锁着喻思南。服务员慌忙退出时,他听见门锁咔哒一声自动落锁的声音——是未尽燃的能力。
"你弄疼我了。"喻思南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他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浮现诡异的黑色纹路,这是接触过晶体病毒的后遗症。
喻情病松开手,转而抚摸弟弟泛红的脸颊:"疼才能记住,不是吗?就像你第一次进实验室那天..."他的拇指按在喻思南下唇,"我教过你,疼痛是最诚实的老师。"
未尽燃的叉子突然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喻情病转头看他,发现这个向来面无表情的改造体正盯着喻思南脖子上逐渐显现的黑色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异常的光芒。
"你也想要?"喻情病恶劣地笑着,突然将酒泼向未尽燃的脸。酒精顺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却没能激起任何反应。
"哥!"喻思南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别这样对他..."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喻情病手中的餐刀正抵在他腰间。透过单薄的衬衫,他能感受到刀尖的寒意。
"坐下,思南。"喻情病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去看看新一批培养皿?"
喻思南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缓慢地坐回椅子上,餐刀随着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压力。未尽燃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餐厅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
就在这时,喻情病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实验室的紧急代码。他啧了一声收回餐刀,接通电话的瞬间,那头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和某种生物不似人类的嘶吼。
"博士!B区的隔离舱被突破了!那些黑色晶体...它们活过来了!"
喻情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看向未尽燃,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有黑色丝线在游动。
"有意思。"喻情病轻声说,突然抓住喻思南的后颈将他拉近,"看来我们的晚餐要提前结束了,亲爱的弟弟。"
他粗暴地吻上喻思南的唇,同时将某种药片渡了过去。喻思南挣扎了一下,随即眼神开始涣散。未尽燃猛地站起身,餐厅所有玻璃制品在同一时间爆裂。
"别急,"喻情病擦着嘴角看向未尽燃,"你的觉醒比预期早了72小时...不过没关系,思南会陪着你的。"他抚摸着弟弟逐渐失去意识的脸,"他一直都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当喻思南彻底陷入昏迷时,他外套口袋里掉出一个小型存储器,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那是实验室所有关于晶体病毒的核心数据。
餐厅的灯光在尖锐的警报声中忽明忽暗。喻情病抓着喻思南的后颈,看着他瞳孔逐渐扩散,药片正在发挥作用。未尽燃站在爆裂的玻璃碎片中央,皮肤下的黑色丝线如活物般蠕动。
"你给他吃了什么?"未尽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
喻情病将昏迷的喻思南扛在肩上,白大褂下露出腰间的激光手术刀。"C-72镇静剂,足够让鲸鱼睡上八小时。"他踢开存储器的碎片,"看来我亲爱的弟弟最近不太老实。"
实验室的通讯器再次响起,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博士!晶体在融合!它们形成了某种...某种神经网络!"
喻情病眼睛亮得吓人。他按下耳麦:"启动冷冻协议,把B区温度降到零下200度。"
"不行...控制系统被入侵了——"通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稠的、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的噪音。
未尽燃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黑色血管从颈部向上蔓延。喻情病趁机将喻思南塞进汽车后座,转身时却看见未尽燃已经站在面前——速度快得不似人类。
"你早就知道。"未尽燃的声音分裂成双重音调,"知道晶体会觉醒。"
喻情病微笑起来,手指悄悄摸向手术刀:"科学需要牺牲。只不过这次,牺牲品可能是我们所有人。"
黑暗中,喻思南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门口。
"哥哥,真的要进去吗?"少年时期的他攥着衣角,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挂在单薄的身板上。
喻情病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疯狂,他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只是常规检查。你最近总说头晕,不是吗?"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他躺在手术台上,四肢被生物锁固定。头顶的无影灯刺得眼睛生疼,而哥哥正在往静脉注射某种黑色液体。
"会有点疼。"喻情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你会成为最完美的作品。"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喻思南在梦境中尖叫,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和未尽燃相同的黑色纹路。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哥哥在耳边低语:
"记住这种疼痛,思南。它会让你永远属于我。"
当他们赶回实验室时,B区的防爆门已经扭曲变形。某种黑色胶质物从门缝中渗出,所到之处金属发出被腐蚀的嘶响。
喻情病将喻思南锁进办公室的防弹玻璃舱,转身启动全息监控。屏幕上显示B区走廊已完全被黑色晶体覆盖,几个研究员被裹在茧状物中,面部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完美的寄生形态。"喻情病喃喃自语,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突然,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浮现出一行血色文字:
**我们看见你了,父亲**
未尽燃猛地将喻情病推开。下一秒,通风管道爆裂,黑色触须如箭矢般射穿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它们把你当成了繁殖宿主。"未尽燃扯开衬衫,露出胸口蔓延的黑色神经网络,"我也是。"
喻情病突然大笑起来。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发光的晶体植入体:"不,亲爱的。我们三个都是。"
喻思南在药物造成的混沌中挣扎。他看见办公室外黑影攒动,听见哥哥疯狂的笑声。存储器从口袋滑落,全息投影自动播放——
画面显示某个隐秘会议厅,十几个戴生物面具的人围坐在圆桌前。喻情病正在汇报:"...晶体病毒最终会筛选出适格者,淘汰剩余80%人类。"
一个女声回应:"董事会要求加快进度。下个月15号前,嵘城必须成为第一个试验区。"
喻思南的指尖碰到玻璃舱门。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拷贝了这些数据,但此刻它们像火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喻情病砸开实验室主控台的保护罩,将神经接驳线插入自己的晶体植入体。整个建筑突然震动,所有安全门同时落锁。
"你要做什么?"未尽燃按住太阳穴,黑色物质正从他耳孔渗出。
"重启培养皿。"喻情病的面容在荧蓝数据流中忽明忽暗,"用我的神经信号作为诱饵。"
防弹玻璃突然传来敲击声。喻思南满脸是血地站在那儿,手里攥着存储器。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
"哥哥。"他的声音里混着晶体病毒的集体意识,"你忘了给我注射阻断剂。"
未尽燃突然暴起,黑色触须从掌心刺出,却在距离喻情病心脏一厘米处僵住——喻思南的手穿透他的胸膛,握住了某块发光的核心晶体。
"不准...伤害他..."喻思南的声音在人类与异类之间切换。
喻情病温柔地捧起弟弟的脸:"我怎么会忘记呢?C-72里混着最新研制的阻断剂。"他亲吻喻思南的额头,"你永远是我最完美的保险栓。"
警报声突然停止。整个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晶体生长时的细微脆响。
"系统重启完成。"机械女声响起,"请输入最终指令。"
喻情病将两个手掌分别按在喻思南和未尽燃胸口。他们的神经网络突然与主控台同步,全息屏上显示出一个覆盖整个嵘城的红色区域图。
"确认执行涅槃协议。"喻情病说。
未尽燃发出非人的嚎叫,黑色物质从他七窍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巨大漩涡。喻思南跪倒在地,存储器数据流如洪水般注入控制系统。
【18小时前植入的隐藏程序开始运行】
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喻思南看见了存储器的全部内容:
五年前自己第一次实验的录像。镜头里,喻情病颤抖着抱住浑身抽搐的他,眼泪砸在实验台上。
"停下!全部停下!"年轻的喻情病对着监控怒吼,"她没说会这么疼!"
一个女声从扬声器传出:"继续注射,博士。除非你想看弟弟变成和母亲一样的植物人。"
画面切换。病房里躺着与两人面容相似的女人,她的太阳穴嵌着同样的晶体。
字幕显示:【Subject Zero状态稳定,记忆清除进度97%】
喻思南在黑暗中伸出手,终于明白哥哥眼里的疯狂从何而来。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实验室的防辐射玻璃时,黑色晶体全部停止了活动。喻情病抱着昏迷的喻思南走出废墟,未尽燃沉默地跟在后面。
嵘城的天空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喻情病抬头望向城市另一端——那里矗立着"永生科技"的总部大楼。
"她想要新世界?"他擦去喻思南脸上的血迹,"那我就给她一场地狱。"
未尽燃突然开口:"病毒还在进化。"他展开手掌,一块微型晶体正在形成人脸轮廓,"它想见母亲。"
喻思南在哥哥怀里动了动,存储器残片从他指间掉落。芯片上刻着一行小字:
【For my beloved SI-NAN - Subject 01】
喻思南的存储器坠地碎裂时,一块青铜怀表从夹层中滑出。表盖弹开的瞬间,实验室所有晶体病毒同时震颤,发出高频共鸣。
未尽燃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将怀表塞进他手里,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灼热的金属碎片刺入胸膛......
"傅...景嵘......"这个名字像钥匙般转动了他脑中的锁,记忆洪流决堤而出。他看见自己——不,是周倦未——站在傅景嵘身后,看着那个永远从容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
喻情病猛地扑向怀表,却被时间力场弹开。他的晶体植入体与怀表产生共振,锁骨下的皮肤浮现出与怀表背面相同的蛇形纹章。
"原来在这里。"他抹去嘴角的血,笑声嘶哑,"我找了五年的启动器。"
怀表释放的光晕中,周倦未重新经历那个雨夜。
傅景嵘的白衬衫被血浸透,仍死死按着怀表裂纹蔓延的表盘。"记住,倦未,时间永远会......"他的话被爆炸声吞没。周倦未感到某种冰凉的东西刺入后颈——是喻情病的手术刀。
记忆突然跳转到更早的片段。傅景嵘在昏暗书房擦拭怀表,墙上投影显示着喻情病母亲的照片。"Subject Zero不是自愿成为容器的,"他的手指划过照片女人太阳穴的晶体,"她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