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萩原千绘理眯着眼睛摸出手机查看了时间,啊,已经到放学的时间了。
千绘理一直是归家部,没有部活。不过她晚点回家也没人会追究,毕竟家里人通常比她还晚,而且最近也有去排球部帮忙,可以用这个做晚回家的借口。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萩原千绘理慢慢从保健室的床上爬下去。她拎起书包,思考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感冒。
退烧药很有用,她的额头已经没有之前烫了。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
“咳咳、啊——啊——”千绘理张嘴试了试声音。还是有很浓重的鼻音。感冒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去了。
今天好像有节体育课,嗯,用这个充当借口好了。千绘理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准备回家。
走出教学楼,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球馆和排球部的大家打声招呼。
列夫应该有注意到她今天没来,不知道班主任有没有解释原因……让大家担心不太好。
脚下一拐,萩原千绘理往熟悉的球馆走去。还没推开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萩原,你怎么还在这?”
回头一看,是黑尾前辈。千绘理先是打了招呼:“你好,黑尾前辈。”
“哦呀,和列夫说的一样,你生病了啊。”黑尾铁朗弯腰和她对视,“不会是昨晚?”
千绘理摇头:“不,只是洗完头发忘记吹干了。”
“要注意身体健康啊。”黑尾前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啊,对了,刚才在教学楼见到了你哥哥,应该是来接你回家的吧?”
“诶?”萩原千绘理向后退了一步,“哥哥?”因为嗓音沙哑和过于惊讶,每个字都完美地破音了。
黑尾有点想笑,但是他要维持住靠谱前辈的人设:“不是你通知的话,大概就是保健室老师?总之你还是和哥哥联络一下吧。”
前辈半推着她进入球馆:“注意保暖啊,先在球馆里呆一会儿吧。”
“谢谢黑尾前辈。”千绘理瓮声瓮气地道谢,打开手机查看短信。
啊,还真有一条哥哥的短信:临时出任务,让阵平去接你了。
千绘理撇撇嘴,这样的话她之前想的借口都没用了啊。可恶,老师明明答应我不通知家长的!
萩原千绘理入学时填写联络人的电话时,留的是哥哥萩原研二的号码。初中时因为不合群经常被老师找家长聊天,升上高中为了避免这个麻烦,千绘理就没有留父母的号码——反正哥哥知道了也不会对她说什么。
点开备注是卷卷毛的联络人,千绘理刚打算发消息就来了电话。
来电人:卷卷毛。
千绘理按下接听键:“阵平哥。”
“在哪?”对方直奔主题,“球馆吗?”
“诶,这你都知道,好厉害。”
“啧,等着。”电话嘟一声挂断了。
迟了一步开口的千绘理疑惑地想,阵平哥明明是第一次来音驹,应该不认识球馆的位置吧?
她低头给哥哥发了短信,汇报自己见到了某个卷毛警官,又可怜巴巴地发信息拜托他不要告诉爸爸妈妈这件事。
卖惨到一半,信息还没发完,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看过去,松田阵平穿着黑色的西服戴着墨镜,手揣在兜里低头看她。
“千绘理,没想到你真的在球馆啊!”灰羽列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哥哥随便说说呢,我就带他来球馆啦,原来你请假一天还不忘来球馆帮我训练吗?”
萩原千绘理真的很佩服列夫这种强大的、完全不读空气的行为:“我只是从保健室出来打算回家的中途过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列夫,你是不是又训练迟到了。”
灰羽列夫:“哈哈哈,瞧你说的,训练只要人能到就好了吧。”
好吧,没救了。千绘理决定不提醒他夜久前辈就在身后,对被踹了一脚拖走的列夫行瞩目礼以示哀痛。
“很有精神啊你。”松田阵平用手背测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没想到笨蛋不仅会感冒还会发烧啊。”
虽然他这么说,但事实是每年换季千绘理都会感冒发烧。松田原本以为今年换季没感冒就算逃过一劫了,没想到最后千绘理还是生病了。
蹲下身,松田阵平示意千绘理:“好了,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千绘理也半蹲下来搓了搓他的卷毛:“不要,大家都在看,太丢人了。而且我能自己走。”
“哈?小学的时候膝盖蹭破点皮都要撒娇让人背回家的人在说什么呢?”
“都说了那是小学吧,我现在可是高中生了。”
松田站起来:“高中生在我眼里也是个小鬼。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之后走不动路我也不会管你的。”
“不管就不管嘛,反正是坐电车回去。”千绘理无所谓。
球馆的不远处,黑尾铁朗欣慰地看着兄妹互动:“看啊研磨,萩原家的兄妹关系真好啊。”
孤爪研磨低头玩着游戏:“小黑,你是把自己当爸爸了吗,干嘛用长辈的语气说话。”
并没发现前辈们已经把松田阵平当作自己哥哥的千绘理在挤上电车的那刻感到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点会有那么多人……好挤啊,感觉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
松田阵平在她脑袋上方嘲笑:“哈,现在知道了吧,这会儿可是放学的时间,全是学生。”
萩原千绘理在差点被挤走前抓住了眼前的领带,在和人流作斗争时恍惚想起,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个点坐电车。以前她会在学校附近的书店晃一会儿,特意错开了拥挤的人群。今天因为生病,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领带被拽住,松田阵平脑袋晃了一下,在快被千绘理勒死前把她拉了回来:“谋杀吗你!”
千绘理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这会儿认错倒是很积极。
“唉,算了,过来点。”松田阵平把她搂进怀里,“别抓领带,撑住这会儿我们就能下车了。”他决定把买车这件事提到待办事项前列。
萩原千绘理干脆环住面前人的腰,她决定在下车前都不要放开!黄金时段的电车真可怕……
逃出电车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只是,原本以为能在电车坐一会恢复体力,结果光是坚持不和松田分散就已经拼尽全力的千绘理,觉得自己的腿像泡久了的方便面一样软趴趴。
千绘理吸了吸鼻子,往身侧看去:“阵平哥……”
“听不懂。”松田阵平抱臂,“什么意思?”
揪住打算抛下她往前走的人的袖口,千绘理小声说:“走不动了……”
“什么什么?”松田阵平俯身侧耳,“在说什么?听不见诶——”
“走不动了。”千绘理自暴自弃,“走不动了,背我回家。”
松田阵平:“是吗?那先说声‘阵平大人最帅’听听。”
好幼稚啊,现在就连初中生都不玩这套了。即便心里如此吐槽,但千绘理还是乖乖复述了一遍:“阵平大人最帅。”她能屈能伸。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松田阵平蹲下,“所以说,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千绘理趴到他背上,敷衍地应和:“嗯嗯,阵平哥说得对。”
靠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千绘理伸手摸他的小卷毛:“阵平哥,为什么你的自然卷像是每天都特意打理过一遍那样。我看好多人自然卷都是蓬蓬的,像花椰菜。”
“天生的。”松田阵平把她往上颠了颠,“不要乱动,都要掉下去了。还有,你最近是不是零食吃多了?”
就算脑子昏昏沉沉,千绘理这会儿也能听懂他在拐弯抹角说她胖:“才没有!我的体重一直很稳定!”
因为激动,再次达成了每个字都破音的成就。
“嗓子难受就不要说话那么大声。”松田阵平先是皱眉让她注意嗓子,之后又颠了颠千绘理,“不对啊,我记得之前背你要比这轻多了。”
萩原千绘理:……
“那都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千绘理往前伸手轻扯他的脸,“高中时期的阵平哥脸上还有婴儿肥呢,现在也没有了。”
她用平淡的语气科普:“在普世意义上,人们把这种变化称为成长。明白了吗,阵平哥?”
“你把我当笨蛋吗?”
“我只是从科学的角度告诉阵平哥我的体重变化之谜而已。”萩原千绘理收紧了环住他脖子的手,“顺便告诉阵平哥一个常识,不要随便评价女孩子的体重。”
“呃——”被勒紧脖子的松田阵平步伐一顿,“笨蛋!我在走路啊!”
“是是。”千绘理松开手,“对不起。”
由于她的认错速度太快,松田阵平没找到机会指责。只能憋住一口气迅速往萩原家前进。
距离萩原家越近,他背上的那个家伙心跳就越快,呼吸也更加急促。
“千绘理!生病了要及时说啊!”萩原妈妈在他们一进门的时候,就连忙迎了过来,“现在还发烧吗?头痛不痛?能说话吗?”
“不发烧了。头也不痛。”千绘理从松田背上下来,乖乖站在门口回答问题。
“千绘理,为什么老师联系的是研二?”萩原爸爸皱着眉走出来,“爸爸还是从阵平那里知道你生病的事。”
“因为只要填一个联系人,不知道选爸爸还是妈妈就填了哥哥。”千绘理瞎扯,“反正也很少有联系家长的机会啦,填哥哥也一样的。”
松田阵平轻嗤了一声,没当场拆穿她。
萩原家父母就这样被轻松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