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马琳的腿渐渐使不上力气，肺部也是生疼，呼吸之间隐隐能感受到血腥味。

她停下脚步，双手扶在腿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目前看来应该是暂时蒙混过去了，并没有被那个人追上。

慢慢缓过劲来后，马琳努力驱使自己已经有些酸痛的腿，漫无目的地来回逛了几圈，再次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马琳这才慢慢往回走。

不知道教授跟这边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总之她和路易斯是以实习生的身份来到这里，不过估计是有些地方没谈成，教授对他们的要求也降低了，不再是要他们把那个人带回去，而是确认对方确实没有记忆，最好是能让对方再也不能说出任何东西。

据他们得到的信息来看，单凭他们两个，真要完成任务，会很难。

毕竟那个人在离开实验室之后，就一直在做雇佣兵，多年的雇佣兵生活外加被改造后强化的身体，单凭自己这样赤手空拳地对上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没有活路了。好在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会直接下杀手，甚至自己跑掉之后都没有拦着自己。

而且，比起视频中那个喜怒无常的疯子，那个人虽然武力值更高，但胜在看起来更正常，更有迹可寻。

虽然自己还是很害怕。

马琳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颇有些疼的太阳穴，。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前两天一直在熟悉小镇的环境，今天则是对那个人的初步观察，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这样告一段终。

本来她也不想来，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跟路易斯猜拳的时候输掉了，好在下一次就是路易斯出马了。

她有些头疼，但没办法，这边只是表示不会对他们提供帮助，只要他们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这边也不会阻拦他们。

如果不是当初犯了错，她也不会来到这个实验室，也不会看到那个视频，更不会被派到这里执行有生命危险的任务。

马琳推开门，窄小的房屋内，路易斯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电视。

路易斯转过头看她：“你觉得组成一个人的要素是什么？”

“什么？”

正在关门的马琳没听清，于是路易斯又问了一遍。

“你觉得组成一个人的要素是什么？是躯体、记忆、思维方式还是外界对她的认知？到底是什么构成了这个人？”

马琳坐到电视前，屏幕中苍白的黑发女人正在家中做饭，看得马琳头又疼了起来。

“组成一个人的要素？那很多吧，必须要从你说的那几个里面挑吗？”

路易斯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倒也不至于，不过我暂时只能想到那几条，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那当然是更好。”

马琳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吗？还是一个生物科学方面的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

路易斯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实验室，凭你的条件，在外面怎么着也能找个同层次的实验室。这里条件又不好，你又不是那种醉心于实验的人，来这里教授也不会给你什么优待。”

听到这个问题，马琳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双臂抱起，将脸埋在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嗡里嗡气地说道：“之前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被认为谋杀了当时正在教我的老师，虽然他们并没有证据，但是还是对我造成了影响。起码主流实验室都知道这件事，我的申请都因此无法通过被打回。”

“是你做的吗？”

闻言，马琳起身，看着路易斯，神情不愉：“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易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脸上神情未变，依旧在盯着电视：“不管是不是你干的，你肯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好人是不会流落到这个实验室的。教授一定是拿捏了你的什么把柄，才让你能为他做事。实验室只有两类人，天才和能够被教授控制的工具。”

说到这里，他眯着眼笑了起来，神情愉悦：“显而易见，你不是什么颇有天赋的人，那么只剩下一点，你有什么把柄在教授手上。”

马琳反问路易斯：“那么按照你的说法，你又属于哪一类人？现在按照教授的要求，老老实实来到这里的不也有你吗？”

路易斯仍在笑，笑得马琳心里有点发慌，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又在发疯。

看起来跟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几乎一样。

他笑了一会儿，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放以前，我可是柳笙的第一翻译官，负责揣摩柳笙的想法，解出她留下的谜题，从她的话中分析出她真正的意图。柳笙不在了，我也就没用了。”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马琳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那个视频，我们也不至于来到这里……”

路易斯打断了她的话：“刚刚我看到你跟她的对话了，你看起来很紧张，为什么？明明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马琳心说废话，谁知道那个疯子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她已经成功了，就是在那里骗人玩呢。更何况就算不是同一个人，那个人也是当过几年雇佣兵的，凭武力自己根本对付不了她，而且自己身上的□□还被扣留了，难以自保。

她还想活命，不想把自己搭在这个地方。

马琳没有回答，只是问了路易斯另一个问题：“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那么你肯定知道镇长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路易斯耸耸肩，将刚才镇长跟柳笙的对话，一人饰二角，绘声绘色地向马琳展示。

马琳沉吟片刻，又问路易斯：“你有录屏吗？”

“没有，谁让设备不支持呢，我表演得怎么样？”

来到这个小镇之前，他们就经历了四次搜身，身上许多设备都不能带进小镇，只能以相当原始的方式生活。

见马琳不说话，路易斯反过来安慰她：“你知道现在最流行什么吗？你知道维森集团为什么要投资这里吗？就是为了复古啊，这个小镇就是按照书籍中记载的古时候普通小镇的样子建立起来的，就当是死前的放松好了。不然真想来的话，没钱没关系还来不了呢。”

“死前的放松是怎么回事？”马琳立刻捕捉到关键点。

路易斯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你该不会真的信了教授的话了吧？虽然他说是只要我们确认现在柳笙的状态，确定对方对实验室的事情一无所知之后就能回去，但是我们知道了这么多，他绝对不会放心。”

“不要心存侥幸啊，你应该也清楚教授是什么人。实验室的死亡名额不是不能挤一挤，更何况你我又都不是什么有名有势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也没谁会在意。”

路易斯难得的有了倾诉欲，滔滔不绝地跟马琳说起来。

“说起来也不知道教授跟镇长达成了什么交易，居然能允许我们两个人来到这里，周边也不安排人监视，估计教授的牺牲很大。这就更能说明，教授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路易斯，”马琳打断了他的讲述，“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比如教授所付出的代价要比我们先前所认为的更少一点。”

路易斯来了兴趣：“怎么说？”

马琳转头看向电视，屏幕中苍白的黑发女人的烹饪已经接近尾声。

“在来到这个小镇之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接触到外部网络，我利用这段时间在网上搜索该小镇的相关信息，观看这个小镇的相关频道的人少之又少，镇长显然也不好过，毕竟这个小镇不像我们那里一样有特殊营收。”

在新历224年，维森集团决定投资建立真人复古直播秀，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其安置在集团早就准备好的片场中，看当事人在新的环境中如何生活。

这个小镇就是其中的一个片场，但是显然，收视率不高。

柳笙则是被安排的主角。

马琳说出自己猜测的原因：“镇长甚至都懒得编剧本，每天都是这些无聊的日常，能看出来她并不重视这个项目。”

路易斯拍手叫好：“很好，确实如此。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看着马琳疑惑的表情，路易斯脸上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来的人或许不只有我们两个。”

路易斯的笑，让马琳有种既视感，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视频中的疯女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他的脸上仍旧挂着那个令人不安的笑：“我跟在教授身边的时间比你长，我更了解他。我们只是个幌子，用来欺骗这边，实际上教授已经安排了人藏在游客或者新来的工作人员里面，一有机会就对现在的柳笙进行暗杀，暗杀成功之后就把锅推给你我。或者，更绝一点，顺道把你我也给解决掉。”

马琳刚想辩驳，就见路易斯拉长语调，笑着说：“刚才的话都是我编的，没有证据，当个故事听也可以。”

他的神情语调，跟先前视频中的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马琳的头，又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