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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小说网 > 我与黑化竹马双双重生后 > 第5章 月光

第5章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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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是本侯的人呢?”

上官若眼睫急剧颤抖,她循声望去,只见少年立于门扉旁。

光尘飞舞之处,他持剑而立,面上笑意浅淡,却隐隐透着几分阴恻威胁。

陈寺丞脸色骤沉,命左右松开上官若,转眼又堆起假笑。

“少卿大人恕罪,这、这是误会。上官主簿方才应下为韦陈两家抄诗。而今又突然反悔,下官不过急气上头,呃,这才……”

他一张嘴便是颠倒黑白,上官若强捺下心头酸涩的委屈,欲冲上前与他理论,却被李重翊一只手拉住,轻轻拽至他的身后。

她诧然抬眼,李重翊身量很高,如此一来,她整个人都被笼在他的影子里。不知怎的,她心绪竟渐渐平复下来。

又听身前李重翊轻嗤一声,“陈寺丞,你是聋了吗?他是本侯的人,本侯还仰赖他查一桩案子。还麻烦你同韦家说一声,再抢人也没有抢到本侯头上的道理!”

痛斥之下,陈寺丞的脸一阵白似一阵,额角冷汗涔涔。

李重翊懒得理会他,潇潇然背手行至他身侧,声声警告似刀,“听好了,许多事,不是本侯不知晓,而是懒得与你们这些小喽喽计较……”

他似猫一般的栗色眼瞳闪着危险的光芒,“本侯上任第一日,按理来说所有人都应来前厅迎接。韦家那傻子游手好闲万事不过脑子也便罢了,可为何上官主簿也不知这一桩消息?”

心中隐秘的算计被道破,陈寺丞眼珠急转,汗如雨下,“少卿大人,此乃、此乃误会……”

“昨日是误会,今日也是误会。”李重翊啧啧摇头,“陈寺丞治下的大理寺,误会还真是多!”

上官若低头憋笑,早就听闻李重翊嘴皮子功夫了得,今日她算是有所领教。

他们同几个差役在此处站立良久,又逢大理寺画酉时分,大理寺诸官员也开始聚集于此,见此情状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李重翊走至堂前,人影拉得笔直。他眸色冷冽,缓缓扫视堂中众官,沉声道,“本侯初来大理寺,原以为此处乃朝廷律法森严之地,却不想乌烟瘴气,人人拜高踩低,见不公而不敢言。”

言辞铿锵,字字如雷。

他站在光影交错之间,眼底漠然,语气却锋锐如刀,“诸位,今次本侯痛见此情状,然发此言,并非为了追究过往之责,而是立明日之誓——”

“有本侯在一日,大理寺便清明一日。若再有拜高踩低、欺凌同僚之过,不论靠山,一律按律处置!”

堂中官员齐齐拱手称是,陈寺丞脸色唰白,额上冷汗直下。

上官若站在人群侧旁,看着眼前的年轻少卿,微微偏头。

这样的话,像极了军中誓师之言。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长安满街书肆茶肆,都在传着他的名字。

彼时她才重生刚满两年,仍在大理寺做微末小官,而李重翊却是长安人口口相传的、三十年来第一个打赢北狄的乾朝人。单骑入敌营,独战百人,北狄人送绰号——“玉面杀神”。

在战场上,他是锋利的剑;如今立于堂前,不亚于战场上的耀眼。

天色渐暗,云边仅剩的微光落在门前石阶上,也映在他清俊骄傲的侧脸上。他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挑眉,“还不走?”

上官若回神,对上那双不含情绪的眼,轻轻一笑道,“这便来。”

……

二人骑马赶至韩府。

韩府位于平康坊,正因靠近大理寺等廨舍,自然成了达官贵人云集之地。一路上豪宅私园,鳞次栉比。在一众豪宅中,在办丧事的韩府格外醒目。青灰瓦下,惨白的纸灯笼随风轻摆,灯笼中的烛光忽明忽灭,映照门前满地黄纸钱。

此时已近夜边,风吹起纸钱簌簌,不知名的鸟啼叫几声,更显得寂寥阴森。

上官若甫一进门,一阵细密绵柔的女眷哭声同香烛味道扑面而来。二人在前厅沉默等候了片刻,银发苍苍的韩国公韩解佝偻着背出来迎接。

“安定侯,上官大人,有失远迎。实在是府里乱糟糟的,难免怠慢。”

他顿了一顿,浑浊的眼珠里泛起一丝希冀,“可是小儿的案子,有结果了?”

上官若与李重翊对视一眼,李重翊缓声告知,“大理寺同京兆尹正在全力缉拿凶手。此番登门,正是为了一观令郎遗体,寻些要紧的线索。”

听到“令郎”二字,韩国公再也掩饰不住老年失子的痛苦。他皱纹丛生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良久之后,只是一声长叹。

“好吧,好吧……二位这边请。”

小厮打着灯笼,引三人顺曲折繁复的廊庑抵至中庭,韩国公示意前方的厅堂,“那便是四郎的停灵之所。”

正有一人缓步走出厅堂,上官若乍一抬眸,二人齐齐脸色忽地转阴。

冤家路窄。此人不是韦子谦,又是谁?

韦子谦正欲如往常般冷嘲她两句,余光看见李重翊,缩了缩脖子迎了上来,“见过少卿大人,主簿大人。”

李重翊面色冷然,语气更似结了三冬的霜冰,“你来做什么?”

韦子谦目光滑过他二人,没好气道,“我如今没了差事,闲人一个。小侯爷还不允许在下来吊唁旧友么?”

堂中气氛紧张,厅中女眷的啼哭声显得院中落针可闻。

韩国公到底是朝堂沉浮多年的老人,一眼勘破空气中的火星味,连忙打了个哈哈,“韦十七郎与小儿多年好友,此番特来吊唁。与二位撞上,倒是赶巧。”

韦子谦低哼一声“谁要与他们赶巧”,提着步子就准备开溜,谁知李重翊骤然喝道,“站住。”

“韦十七郎既是死者好友,配合大理寺审案也无可厚非吧。”

韦子谦轻嗤一声,“审就审。本郎君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

他伸出指尖,牢牢定在上官若的方向。

“我不要他在场。一介小官,也配审我?”

李重翊把住剑柄,正欲发作,上官若轻轻道,“小侯爷,算了。我等分头行动,一个审案,一个去查看尸体,也未尝不可。”

李重翊思忖片刻,心下未觉不妥。于是在韩国公的带领下,李重翊提溜起韦子谦踏入了临时审案室,而上官若则直接进入了停灵的房间。

举目之处,满室素白。韩小郎君的母亲江氏捂脸坐在一旁,身侧跪着几个姬妾模样的女眷往火盆中投入纸钱,口中机械地呜咽着。

见上官若来到,江氏欲起身问候,却被上官若阻止,“夫人不必。”

江氏眼前也闪过相似的希冀光芒,“可是案子有结果了?”

得到了上官若否认的回答,她眉心一沉,又掩帕哭诉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呀……你人好心善,怎么走得这么早呀……”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令人扼腕。眼前明晃晃的白花素缎让上官若有那么一瞬恍然,前世自己死后,阿娘也是这么伤心吗?

思及此,她喉头一酸,蹲在江氏身侧,“夫人,节哀。小郎君心善,一定有个好去处。”

得到了眼前清秀少年的宽解,江氏稍稍得到了安慰,于是拉住上官若忆起韩小郎君的生平来。

“小大人,你可知道,我儿是这世间顶顶有男子气概的人。你瞧这些女子——”

她朝那些呜咽的姬妾努努嘴,“她们从前都流落教坊花楼,身世悲苦得很。多亏我儿心善,将她们赎身救下。”

眼瞧那些如花的面目,江氏又是一阵刺痛,“可惜,我儿生前,竟也没娶个娇娘。真是老天不开眼……”

她谈及那些女子,谈及"娇娘",好像她们是她儿子的物件。这让上官若皱起眉头。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察觉不对,开口问道,“夫人。她们可都是迎香楼的女子?”

江氏疑道,“迎香楼?不是。有两个是百花楼的,有几个是千丹阁的,还有一个是琴姻楼的。小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上官若思及林秀娘那一句“独独钟情我们淑娘”,眉头更蹙。

是谁在撒谎?

她心底暂且存下这一处疑问,走至灵前上了三炷香,又征得了江氏的同意,上前去查看韩小郎君的遗容。

只见韩小郎君不仅身材高大,还异常健壮。此刻他紧闭双眼,神态安详,好似真的是闭眼假寐一般。

他身着一件金线密织宝相花纹的襕衫,显然是公府特意裁制的寿衣,并不是小牡丹口中染血的那一件。

被问及死前所着的衣裳,江氏唤来一个贴身侍婢,那侍婢手捧一件暗纹绣鹤白衣而来,上面有点滴红色,正是那件染血的衣服。

上官若抬手端详了那衣服片刻,又在后背刀口划破之处极为留心,心中疑影更甚。

她总觉得这衣裳有何处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处不对。

在江氏期期艾艾又充满希冀的眼神里,上官若颇有压力地告退。临走之前,那姬妾中的一个抬起泪眼望向她,谁知却挨了江氏一脚,口中咒骂:“不好好烧纸,看什么呢!”

上官若心下更堵,忙飞也似地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

……

公府门前的月光下,李重翊已经倚马等候多时了。见上官若出门,他回首一笑,“如何?”

上官若并没有从方才的压抑中缓过神来,愣怔了一会才回道,“有一些疑问,待下官今夜考虑片刻,明日再回小侯爷的话。”

李重翊微微颔首,二人翻身上马,漫无目的地继续在平康坊并辔慢行。

吹了半刻秋夜的凉风,上官若的思绪方才回笼,她转向李重翊问道,“韦子谦可说了些什么?”

李重翊眉梢都透着满意,“那个胆小鬼,什么都说了。你猜猜,韩小郎君借那么多银子,使去哪了?”

上官若鬼使神差地想起方才那个姬妾的泪眼,脱口便道,“花楼。”

“不是。”

“……饮酒?”

“不是。”

“那是什么?”

李重翊扬眉,一副“就知道你猜不着”的表情,“赛马。”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上官若多意外。近来长安城中突然兴起一股奢靡好斗之风,只是那股好斗之风非是斗人,而是斗牲畜。

最让她感到荒诞不经的是,圣人甚至亲自于坊市中设立斗鸡坊。上行下效,长安城内无论臣民都开始以钱财押注在斗鸡、赛马之上。

官员不务民生,改事犬马;百姓不思经营,而寄博弈。

上官若抬头迎向漆黑天穹中的月亮,心底发凉。月光离索,世风颓然,一如三十年前。

李重翊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皎皎月华映照着她的眉目,清冷而沉静,可他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翻涌着某些难解的思绪。

他轻轻皱眉,倾身过去,嗓音不疾不徐,“喂。你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还在想陈必清欺辱你的事?”

夜风沉静,长街无声,唯有马蹄踏碎青石巷道,声声回荡。

上官若陷入思绪时,向来有个习惯——

此刻,她偏右微微倾身,身子随着马匹轻晃,眸光迷蒙地凝视着侧前方。双手不自觉地环在马缰绳结里,指尖缓缓摩挲着缠绕的皮绳,仿佛思绪深沉,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

月色如墨,流银般洒落,勾勒出她瘦削的侧影,又如微颤的蛱蝶,落在她睫羽上。

可在他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李重翊眉目微挑,眼底流露出几分兴味。

这种姿态,这种沉思的模样,他并不陌生。

从前,他也认识一个这样思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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